我都要死了,你让让我(298)
“没,没事……大概就是做了个噩梦。”
旁边的人过了几秒才迟缓地回过神,冷汗浸透的银发黏在颈侧,冲着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,阖上眼重新蜷缩了回去。
但没过一会儿,谢镜泊听着他呼吸一滞,再度蓦然惊醒。
这次他连起身的力气都耗尽,只是猛然抽搐着睁开眼,面具边缘渗出的冷汗在枕上洇出深色水痕,完全遮掩不住眼眸间的惊慌。
“不要……”
谢镜泊此时终于无法再无视他的异样,蹙眉抬手想将人扶起来:“你到底怎么了,哪里不舒服——”
但燕纾却轻轻打开他的手。
“没事……就是梦到了些不好的事,一时有些心悸。”
他淡青色的指甲死死拽着胸口的衣襟,吐出一口浊气,眼睫轻颤地一点点蜷缩回马车壁旁。
“我缓一会儿就好,就这般待一会儿……不睡便没事了。”
可是没过多久,谢镜泊看着对面的人眼皮一点点下坠,控制不住地昏沉合拢,身子没一会儿再度颤抖起来。
他终于忍不住,在他即将惊醒前,直接伸出手,将人揽到了怀里。
怀里的人眉头皱紧了一瞬,似乎隐隐有醒来的迹象,谢镜泊先一步伸出手,熟练地将人用外袍整个裹起。
“你放开……”怀里的人不安地挣了挣,昏沉地睁开眼,却只感觉周身热意一点点蔓延。
他睡的浑身无力,咬了咬牙,故意发狠般恨声开口:“仙长平日里便是这般无所顾忌吗?若是再不放……小心我把你手骨卸下来……”
回应他的,却是谢镜泊熟练地一下下落到他后背上的安抚:“知道了。”
燕纾不清楚自己是何时完全睡了过去。
等他恍恍惚再次睁开眼,才后知后觉意识到,这次醒来,仿佛不是因为……被那梦魇拽入深渊。
燕纾无声地吐了一口气,再一抬眼,正对上谢镜泊微沉的眼眸。
燕纾心突兀跳了一下。
下一秒,他看着谢镜泊忽然将手伸了过来。
燕纾下意识往后缩了缩:“你……”
下一刻,他听着谢镜泊平静地低声开口。
“卸吧。”
燕纾:……?
·
燕纾真不知道一年不见,他这个小师弟到底发什么疯。
他神情莫名地盯着那伸过来的手指,脸色青一阵红一阵,半晌也只咬牙吐出几个字:“你是不是疯了——”
他话还没说完,忽然听到马车外传来一阵响动,紧接着边叙平缓的声音从旁边响起。
“师弟,我们到……”
他话还没说完,便感觉眼前一花,那戴着桐木面具的人已先一步跃下马车。
“多谢两位仙长,既然已经到了地方,那我和仙长便就此别过,后会有期。”
燕纾一脸串开口,边叙愣了愣,有些不解地抬起头,望向马车内端坐的另一人。
“师弟你和他……吵架了?”
出乎他意料,谢镜泊微微摇了摇头,心情看起来似乎莫名不错。
“没有。”
他垂了垂眼,跟着下了马车,亦步亦趋地跟在了燕纾身后。
他走了几步,终于看着面前的人无奈转过身:“你还跟着我做什么?”
他自认这一路过来已经把人哄够了,下一秒却听谢镜泊低声开口。
“我没有地方去。”
身后刚下马车的边叙一个踉跄,差点没直接摔下去。
燕纾眉心也跳了跳。
——堂堂销春尽宗主,在这里跟他说无处可去。
“仙长没地方去我可有地方,我先告辞了。”
他深吸一口气,径直便想要转过身,下一秒却看谢镜泊再次闪身挡在了他面前。
“你要去哪?”
燕纾其实也没地方去。
他眼眸闪了闪,目光落到不远处一处建筑,忽然笑了起来。
“当然是去那——杨柳地,温柔乡了。”
谢镜泊皱了皱眉,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:“什么——”
他顺着燕纾的目光落到不远处,看着那牌匾上硕大的“醉春阁”三字,脸色立时沉了下来。
“你要去青楼?”
对面的人不置可否地眨了眨眼:“怎么了,我好不容易出来,还不允许我寻欢作乐了?”
他故意凑上前,语气暧昧地低声开口:“我可养了几位……黏人的小东西,有一位格外黏我,日日都要和我睡呢。”
——他那只胖白猫每天晚上都被他抱在怀里当暖炉,这么说也不算骗人。
他虽是编的,但语气却说的真切,谢镜泊不知想到了什么,目光落到他身上的红色衣袍上,脸色更加阴沉了些许。
燕纾微微勾了勾唇:“仙长这般风光霁月,想必不愿和我一起吧?”
他见谢镜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,咬牙仿佛要张口,突兀地忽然想起方才马车里那番对话。
燕纾心中蓦然一跳,不等谢镜泊说什么,赶忙匆忙开口。
“既然如此,我便先走一步,仙长还请自便。”
他生怕谢镜泊真的答应了,迅速转过身,足尖一点,身形瞬息消失在两人眼前。
街上刚落过雨,青石板缝隙里窜出水雾被风揉碎了泼向半空。
刚从马车那边走过来的边叙环顾了一圈四周,有些好奇开口:“那个人呢?他已经走了?去了哪里——”
“醉春阁。”谢镜泊哑声开口,打断他的话。
“啊?”边叙愣了一下。
他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正悬的太阳,回过头,有些疑惑开口:“他白日里去那里做什么?那醉春阁不是晚上才开张吗?”
他话音刚落,便看谢镜泊倏然转过头,一字一顿沉声开口:“不开张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