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每天都想害我(1032)
翌日清早,苏南风终于等来她期盼已久的团聚。
长安郊外,田庄里农人打扮的仆从进进出出,苏南风急忙上前,“情况如何。”
“主子……”医女面露凄然,“人还睡着,您待会再进去吧。”
现在真见不了人。
重逢的欣喜戛然而止,苏南风五官僵硬,“小心服侍。”
嗓音颤抖。
“是。”医女快步回房,苏南风听着里头传来的呜咽声,心如刀绞。
纤弱的身躯坐在鱼塘边,一根钓竿滥竽充数,眸子远眺田野,心底唯有祈祷。
太阳一点点升起,苏南风的心一点点垂落。
“主子,大,她、受遍刑罚,双目几近失明,腿,腿也不大好了。”情况非常糟糕,医女不敢细说,“她醒了。”
字字锥心。
无边的沉默,悲戚无声爬满苏南风温柔的脸庞,不知过了多久,她吸了吸鼻子,“带我去见她。”
榻上的女子面若金纸,颤抖的手伸向前方摩挲着,“阿行?是你么,阿行?”
只一眼,那满是疤痕的脸让轻易击溃了苏南风全部心理防线。
三步并两步,苏南风扑上去,脸凑到她手边,“是我,姐姐,是我。”
热泪灼伤了萧谨言的手,颤抖喃呢,“阿行,真的是你,我是不是又做梦了……”
苏南风趴在姐姐身边,隔着衣料都感觉到她腿上的冰冷,顿时泣不成声。
狗皇帝,不报此仇我誓不为人!
失散多年的姐妹抱头痛哭,身体却是一个比一个弱,悲喜交加之下,双双昏倒在地。
无恨像热锅上的蚂蚁,想方设法找到秦笙,“秦大夫,求您给去看看吧。”
秦笙就说卖菜的妇人撞她作甚,果然是苏南风……
今日皇帝抱恙卧床,群臣如常上朝,争执半晌,最后由太子与襄王一同监国,明眼人都看得出来,太子稚嫩但行事尚可,可襄王实在难当大用。
四皇女的手段终究被人看在眼里,不参与党争的臣子希望这时候她能出面稳住朝野,可惜,那位向来劲头十足的四殿下高热不退在府中修养,没来上朝。
迟来的看重不过不得已而择优,比草还轻贱。
风声很怪,阿宴又被刑部召走配合调查宫中邪祟作乱。
略作考量,秦笙应了下来,回去抱女儿出门,“咱娘俩也去学人礼佛。”
道观毁的差不多了,她一个闲官的官夫人,礼佛才合群呐。
“礼佛?”小凌芷脸上写满不懂,娘说礼那就礼呗,给凌宴留了信,母女俩和保镖们出了城。
“机缘巧合”之下,秦笙见到了萧谨言,情况比她想的还糟糕,而塘边的苏南风也不遑多让。秦笙从未见她这样,好像一个失魂落魄的疯子,憔悴、疯魔。
缓步上前,秦笙以为自己一个过来人能安抚她的,可她被苏南风浓厚的悲恸和仇恨笼罩,就像另一个自己,她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苏南风努力打起精神,她知道秦笙出来有风险,“劳烦你了,大恩不言谢,我……”
秦笙打断了她,“何必说这些呢。”
搭上苏南风手腕,秦笙叹了口气,“临门一脚,你倒下就要功亏一篑了。”
苏南风也很想振作,可她心痛的喘不过气,她快被撕裂开了,“你知道么,她很小的时候,母亲就相中她做继承人,……”
苏南风摸出个金算盘,爱惜轻抚,手掌大小的算盘,泪水掉在上面金子仍旧闪亮,只是布满了岁月的划痕,苏南风又是哭又是笑的,“她四岁就能打得一手好算盘,七岁时账房先生都瞒不过她,再大些,家中生意她无所不知,我姐姐,聪明善良大气沉稳,又长得一副好容颜,满长安求亲的人家踏破门槛,她风华绝代!我一点嫉妒都生不出,因为那是我亲姐姐!”
“可这一切都让他毁了!毁了!他毁了她所有的骄傲!”她的脸、她的手、她的腿,杀人不过头点地,竟羞辱至极,将人折磨的面目全非!苏南风满眼猩红,牙呲欲裂狰狞阴森,“他还将银针没入她体内,让她日夜受经脉针刺之痛,无一日安生,那个畜生!”
拳头攥起,白色的指骨依稀可见。
苏南风痛苦的无以复加,“我不知道她还能撑多久,我……”
泪如雨下。
失而复得,转而再失,坚韧如苏南风也承受不起。
不知不觉间,秦笙也湿了眼眶,她担心的不是萧谨言撑不下去,而是那样耀眼的人,无法接受现实。
更何况,还有一个萧王……
寺庙香火鼎盛,佛像慈悲怜悯。
秦笙不懂佛,也不信佛,甚至会生出诋毁的心思,不过她知道有句话说的没错——众生皆苦。
可保持一丝丝的敬畏。
上了柱香,走过场似得带女儿打道回府,人群中有几个面孔很眼熟,昨日参加祭天的家眷,视线对上,彼此点点头,心照不宣的避开。
讳莫如深的畏惧,小心翼翼,长安风气如此,确实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不知阿宴如何了,秦笙忽然有点想她。
此时凌宴在邪祟的尸体堆里挖啊挖啊挖,牙都快呲歪了,没银子拿还要配合调查,委实绷不住了,她衷心的希望萧王快些请旨跟朝廷要人召她回家!
她们再不走,就不好走了啊!
殊不知萧王收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惊掉下巴,信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,看得公孙照想刺她,“又发什么癔症呢?”
萧王不知怎么跟她说,信纸一递,“你自己看。”
“啊?”公孙照一脸痴呆,国师在祭天大典上化作白骨,这是不是太刺激了,“国师是邪祟,众目睽睽岂不是要天下大乱了,她们还好么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