夫人每天都想害我(560)
井然有序,麻木而压抑,一个个身形岣嵝骨瘦如柴。
凌宴尽量不去看令人遭心的画面,专心跟廖十娘当打饭阿姨,秦笙在后面负责记录,沈青岚戒备四周寻找其他守卫,很快名册入手,凌宴大致扫了一眼,扬声问道,“谁是铁匠?”
旷工们捧着饭碗坐在地上狼吞虎咽,片刻空了碗底,闻言,战战兢兢地往一处瞧,却都不敢吱声。
不多时,伴随着哗啦啦的铁链声,一个人影起身自报家门,“是我,陈洪。”
听声音是个男子,似乎年纪不小,拴着双腿的铁链非常之长,活动范围比其他人广的多。
瞥见不远处的窑炉,凌宴知道就是这人没错,记录显示他来自漠北一代,离这不算远,不禁皱起眉头,“走上前来,你因何被关到此地,家中可还有人?”
陈洪像斗败的公鸡耷拉脑袋,拖着长长的铁链挪到跟前闷声讲述,“六年前,秋天匈奴劫掠,我带小女逃亡,路上遇见……瞧小女有几分姿色,被抓了过来,恩人,求求你带我那苦命的女儿离开!”
摸不清几人意图,他只知道是有本事的。
哐当一声,陈洪当场给凌宴跪了下来,紧抓铁栏哀声乞求,“她还那么小,求恩人带她出去,在您身边当丫鬟侍妾都好!我会打铁,这辈子给您当牛做马!只求小女安稳过活!”
里头旷工也跟着一道跪下,“我也给您当牛做马,求您赏口饱饭!”
这帮人太惨了,凌宴心里那叫一个难受,她偏过头去不忍再看,这陈洪也是病急乱投医,却连生死仇敌的马匪都小心斟酌不敢痛骂,眼巴巴把自己和女儿送上刀口,估摸之前也是这般祈求马匪,只为活下去,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不这样还能如何。
舐犊情深令人痛惜。
同样是有孩子的人,凌宴太能体会这种无能为力的心情,她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,这些人很听话,顿时没了声响,她正斟酌如何开口,秦笙扬眉问道,“你女儿叫陈采?”
陈洪眼中精光大盛,顿时有了身材,“是!就是陈采!恩人见过小女?她可安好?”
野山参知道其姓名,也就是说……刚才那屋里的两个坤泽就是,凌宴沉默了。
“她还活着。”被人磋磨那么久,也只能说是活着,秦笙心底无声叹气,语调威严不减,“记住你的话,我等自会救人保她无虞。”
话音未落,她眉头挑起一高一低,张扬凶恶地补充道,“歇了侍妾的心思,胆敢挑拨我让你二人生不如死!”
陈洪大喜过往连连磕头,“全凭恩人做主,您说东我绝不往西!”
瞧铁匠的事应了,旷工们看到希望也来了劲,哐哐磕头祈求。
凌宴惊讶侧目,三言两语将铁匠收入麾下?太好了,她真的再也不想打铁了!有了铁匠就能解决好多问题,野山参帮了大忙,她在心底给女朋友比了个大拇指,暗自打算要好好感谢对方。
秦笙清了清嗓子,将主场交还给凌宴,她拿出全票通过的说辞,“我这人不喜勉强,若你们愿意留下为我做工,一日两餐吃饱穿暖,过得体面,如若不愿也可送你们全须全尾的离开,我说到做到。
今年大旱,又有蝗灾过境,外头世道艰难,是走是留各位可仔细斟酌,五日后再答复,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,莫要背信弃义玩火自焚,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!”
狠话放完,凌宴猛一甩袖,很有气势地带人先行离开,满山洞的人喜极而泣,分不清东南西北。
她们走后,旷工很快议论几个神秘人开出的条件,饥饿许久他们脑筋转得很慢,讨论许久得出一个结论:几人能掀翻马匪来到跟前,要本事有本事、要钱有钱,没必要诓骗他们这些任人宰割的家伙。
正如她所说,不喜勉强。
对方虽言辞狠厉,却实打实的给了满满的饭,又让他们自己选择,人们渐渐意识到自个遇见大善人了!
去留已有决断。
最高兴的莫过于陈洪,美梦成真,他总觉得不真实,跌坐在地上口中嘟囔,“我是做梦,还是回光返照了……”
筑造这场美梦的人此时已背上包袱,快马原路返回挨个村庄点人,尽快返回大本营与顾景之接头。
村中衙役知晓匪患便分头行动,部分留下搜集账本,防止马匪再来,一人回去报信,所有人同仇敌忾,言辞一致十分骄傲——马匪是我们一起打跑的!
现下人们不清楚状况,只知道凌家是真大腿,都怕马匪再来,所有人缩在工坊的高墙内不愿离开,方便控制舆论,曲村长拿狠狠捏住了村民,好事一桩。
秦笙去看小崽,凌宴屏退左右,解下包袱撂在桌上,哗啦啦,听那动静顾景之就知是钱,这么沉……打开包袱瞧见金元宝更是心底一沉,“总共多少?”
“暂时点出几十万两。”凌宴揉着酸痛的胳膊低声含糊道,“还有香料,价值不菲。”
她知道那处有钱,但没想到有那么多。
“赶紧收好,别让旁人瞧见。”这怕是不妙……顾景之倒吸一口凉气,盖上包袱,顾不得其他,压低嗓音,“不知马匪底细,树大招风,我们尽快转移以免夜长梦多,旁的往后再议。”
“我已调人过去,今晚就开始搬。”凌宴讲起山寨内里种种,询问军师的意见,“那有处铁矿十分棘手,你说该如何是好。”
顾景之惊诧的同时心底闪过一丝疑惑,“纵使铁矿棘手放那不管便是,有何难处?”
因为她想要,又不想落到旁人手里,可这话不好明说,凌宴只得报以沉默,转头岔开话题,为旷工谋条出路,“那些人给多少钱合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