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会员日(117)

店长跟她说:“这段时间,起码有三位顾客问过你的情况,问你是不是不干了。其中有个女大学生喊你小秋,我以为是你朋友,她说不是,但你跟她说过可以这么叫。

另外两个,那个三十多的男人说的是‘你们店最好看的那个美女’,你说他怎么能这么不会说话,一句得罪一店人。年轻的女生就正常多了,跟我比划了一下身高,说的是‘高高瘦瘦很爱笑的那个’。”

湛秋被她说得忍不住发笑,有点小骄傲又贪心,“才三个啊。”

“你还要多少?该不能所有进店的人都要问句湛秋去哪了。”

湛秋不谦逊地表达贪婪:“想象中应该是这样。”

店长笑着,没有转折地提起:“不过没有看到沈小姐,她估计知道你不在,就没再来过。”

她以为湛秋会关心这件事。

这话的威力就像悄无声息落入衣领里的那片雪,尽管只吻上一小块肌肤,但透出来的冷意足以让人一个激灵。

湛秋想说,她以后也不会来了。

但忍下来了,没力气说了,下次再坦诚吧。

雪越下越大,整条街都没几个出行的人,店里没有生意,湛秋打着哈欠跟她们闲谈。

被问到假日生活,湛秋的思绪跟着过去。

异国的风土人情并不能将来自另一版块的特点溶解,相反,只有到了陌生的地方,原本被忽视掉的“自我”才会更鲜明。

她也趁机思考了很多事情。

以前她不是会想太深的人,但她不是“失恋”了嘛,要是再不多想就是缺心眼了。

湛秋白天都在外面,尝试了多项户外活动。她很喜欢运动,汗水能代替别的物质,将她身体内无用的伤感、怅然都排出去。

晚上她也闲不住,常去一家小酒馆消遣。但不是去酗酒,她几乎不主动喝酒,她们家的人都不喜欢酒精本身。

她在那跟陌生朋友玩酒桌游戏,游戏的规则对她而言极具魅力,别的地方找不齐这么多参赛者。

因为不喜欢被罚酒,所以她很计较输赢,玩得极为专心。

她统共也没有喝过几杯酒,只要她输了,就会有人主动请缨帮她喝。

这个时候她从不假客气,只要弯起眼睛抛过去一个感谢的笑容,对方就会满足。

她清楚自己魅力挺大,有人想“英雄救美”再正常不过了。

但更多时候她其实怀疑都是她爸请来的“保护人员”,因为如果有人不规矩,试图动手动脚,就会被制止,请离现场。

最文艺的一项活动,是她坐了很久的车,独自到城市中心参观一间颇具盛名的美术馆。

从前湛秋不会有这个兴趣,就算进去参观,也是陪妈妈或者外婆。她的点评从来只有“这个好看”、“这是啥啊”两类。

这次她是主动前往,她是个从一而终的人,鉴赏能力还是没上去,仍旧在心里用“好看”跟“啥啊”给展品打分。

也没有太感兴趣,但因为她自己做过一场不被期待的展会,收礼物的那个人算不上喜爱,外界口碑也一般。她对自己有了新定位,想着来都来了,接受一次熏陶。

美术馆里有很多有名的油画,主人公没几个比她漂亮,这点她非常客观地承认。

但是连她这样的俗人,也能感受到这些画作里的底蕴和力量远胜她送给沈清慈的那幅。

她那副表达出的情感太浅了,说难听点就是勾引,所以显得不值钱。

湛秋在美术馆的出口跟一家陌生人合了影,这算是她这趟的传奇经历。

她被这家人喊住时还保持警惕,想看看对方打算怎么骗她,当中那个女孩非常礼貌,问湛秋是不是祁水的人。

湛秋笑笑,警惕心没消,说为什么这么问?

原来是因为旁边那位年长的女性是祁水的外派员工,曾在总公司见过湛秋一面。

她给出了具体的内部信息,也介绍了自己,加上面相十分友善,湛秋放下戒备,跟他们合影了一张。

店长听完,也拿出手机要求合影一张。

湛秋大大方方地对镜头摆出自己最明媚的表情。

湛秋经历了很多有意思的事,这些她都有记录在写一则APP上,在心情不错的时候。

她发自内心地总结,她的每一天都过得开心且幸福。

顺便告诉自己,就算她心里空掉了一块,也有无穷无尽的填补物。

工作到中途,湛秋看了眼时间,照例到隔壁买咖啡。

她在咖啡店充值了足以喝上一年的会员费,但是这杯仍是新橙帮忙买单。

她想湛秋帮她弄到一场热门演唱会的门票。

湛秋没觉得难,喝了人家的咖啡自然好说话:“我试试,这个歌手最近很热。”

新橙聊到了沈清慈,这让湛秋心里有一点不舒服。

越怕什么,越来什么。

但是她想,她不能怪别人。

是她把沈清慈整个人带进自己的生活里,又介绍给她们,不能因为自己跟沈清慈不来往了,她就不耐烦这些人对她们的关心和祝福了。

于是她调整好心情,用两手比了个爱心,然后轻飘飘地从中掰开。

新橙到底是年轻人,很快就明白,没有多说,表示理解。

她没敢多问,看湛秋表现,疑心是湛秋腻烦了把人甩了,富二代都挺爱做这种事。

“没事没事,你还怕找不着更好的。”

湛秋不是很喜欢这类安慰,听上去人不能单身,不能找自己喜欢的那个“一般”,非得找到所谓的“更好”,才是美好结局。

她走出咖啡店,寒意再度袭来。她今天喝的是流沙冰美式,手掌心里的冰冷在雪中传遍全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