湛秋觉得这话很酷,于是来来往往将人做了一遍“检查”,看看到底是有意思还是没意思。
靠在床头,眼睛对着画集,脑子正在放空走神,湛秋听到沈清慈突然问她,“明天要不要我送你过去上班?”
张成帆神通广大,担心湛秋无所事事,还替湛秋寻了个活干,帮一家咖啡店画橱窗。
湛秋没做过这种工作,一口就答应下来。
湛秋答应:“好啊,你上班的时候顺道送我去就好。顺吗?”
沈清慈笑笑:“顺倒是顺,就是你今晚要按时睡觉,不要太贪心,睡得太晚保准起不来。”
“贪心什么?”湛秋眉头一挑,明知故问。
“翻云覆雨。”
沈清慈指指窗外,刚好又在下雨。
湛秋被她的话弄得脸飞红霞,中国人就是这样含蓄内敛,虽然什么混账事都能做,但不是什么话都好意思听。
湛秋看了眼她的屏幕,吓她说:“沈总,你没静音。”
这招显然吓不住老江湖沈清慈,人家只是淡淡往屏幕上确认一眼,无所谓地说:“没静音就说给他们听啊,怎么了,谁没有性生活吗?”
湛秋爬过去亲了她一口,才井水不犯河水地各忙各的。
沈清慈的短会才开完,湛秋就接到张成帆的视频电话,她也懒得下床换地,就直接接通。
“帆总,有何贵干?”
听上去张成帆像个打渔的。
张成帆提醒她明天记得去过去,不要答应得爽快,睡一觉忘了。
“我怎么会是那么不负责任的人啊!我好歹是你妹妹吧。”
“是是是,我妹我妹。”
张成帆说:“你明天去跟店主商量一下,看看要画多久,我猜最多三五天。别有压力,你就随意发挥,扣住七夕的主题就好了,我听着很简单,情啊爱啊不就那些元素。”
“忙完别着急回去,来我这,我跟妈说好了,你陪我住段时间,我要带你重新做套检查,再调理一段时间。你不是说阴雨天左手臂还疼嘛,还有你那失忆的老毛病,得去看看,不然下一次你把我忘了,我找谁说理去?”
“喂喂,湛枫叶,你在不在听我说话?”那边呼叫。
“我在听的啊。”湛秋乖乖地说。
“你在听,眼睛都飘到哪里去了,你房间是不是有人?”
张成帆敏锐地问。
自从湛秋来到H市,张成帆有空就会跟她聊,有时候打语音,有时候打视频。
反正沈清慈如果赶上,就在一旁不出声,张成帆也不至于让湛秋把镜头扫一圈来查岗。
这是第一次听到张成帆这么问,沈清慈呼吸一停,心都提起来。
湛秋说话算话,看样子完全没把跟她遇见的事说给别人听,所以她其实不知道,如果张成帆知道她又跟湛秋不清不楚,会怎么想她。
多半不会给她好脸色了。
“这都几点钟了,我房间里能有什么人?”
沈清慈发现湛秋的成长在方方面面,在蒙她姐时非常自然,反问到几点钟时还低头去看空无一物的手腕。
张成帆在那边故作语气失望,“我还白期待了一下子,你说你孤家寡人在外,邂逅段良缘,谈谈感情多好啊,大好年华的。那样你七夕主题不就有灵感了。”
“好土,画七夕主题就要找人谈恋爱才行?姐,你是听过地狱变的故事吗,画家画地狱图就要看人间的地狱场景。”
沈清慈看着湛秋,湛秋基本是从不看书的人,但是她“引经据典”时还真像个文化人。
“呸呸呸!乱七八糟,我叫你谈恋爱,你跟我聊地狱,大晚上的也不嫌晦气。”
张成帆显然被气到了,就是这样,她的训斥里也带着宠溺,跟沈清慈认识的那个甲方判若两人。
湛秋挥手:“好了我困了不说了,你也早点睡吧,日理万机还操心我恋不恋爱,你张总的个人问题先解决一下吧。知道了,这活忙完我就回去找你,我乖乖治病好了吧。”
这段对话,没一句话是沈清慈爱听的。
可是她不想挂脸,也不想劈头盖脸地追问,她只好找些无关紧要的先问:“地狱变是什么故事?”
“你不知道啊?日本作家芥川龙之介写过的一个故事。”
湛秋来了精神,很愿意给人讲故事。
沈清慈摇头,勉强笑笑:“你还看日本文学呢?”
“哪能啊,初中语文课本我都看得费劲。”
湛秋也有自知之明,“是我不久前参加一个美术活动时,从一个画家前辈那里听来的。我觉得很有意思,就记住了。”
“说的是一个天才画师,受命绘制一幅叫‘地狱变’的屏风。这个画师是个很变态的艺术家,为了追求灵感和极致的艺术表现,要求观赏一场真实的地狱景象,让一个穿得漂亮的贵妇坐在车上,被烈火活活烧死。”
沈清慈听得入神,微蹙眉头。
湛秋轻声说下去:“后来他看见火里的人是他的女儿,但他没有去救,他观赏了女儿被焚烧的画面,把他的作品画完,然后自杀了。”
沈清慈瞪大眼睛,似乎没想到是个这么残忍的故事,心情更不好了。
“我第一*次听见的表情跟你一样,好神经质的一个故事。”
湛秋摸摸她的眉头,“不怕,只是故事。”
沈清慈安静了一会,等到躺下以后,她与湛秋相视,问湛秋:“你跟你姐姐举了这个例子,是为了否定你的创作灵感需要爱情吗?”
湛秋缓慢地眨眨眼睛,“我是这个意思吗?就是随口怼她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