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纪事(104)+番外
或许她的语气过于冰冷,唐潋神色怔愣,脸上的笑意也荡然无存。
“那我们不叙旧,只是吃饭,好吗?我很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。”唐潋轻声说,她捂着肚子抱怨道。
这句话的真假存疑,不过借着长廊的光,她才发现唐潋似乎比以前要瘦,尤其是脸上棱角更加分明。
“我们去餐厅吃,走吧。”陈惜言向前走了几步,身旁没有人跟上来,她转身,正对上唐潋得逞的暗笑。
……陈惜言无奈站在原地,唐潋俏皮冲她做了个鬼脸,三五步就超过了陈惜言,进入了餐厅。
绿岛大酒店的菜品在大众点评上是一致的四星,上至宴会级别的开水白菜三不沾,下至申城街边小吃,应有尽有。陈惜言拿着托盘,这个菜拿一点、那个菜拿一坨,盘子很快就盛不下了。
“惜言,这个你很久没吃了,也来一点——你的盘子像座山一样,放我这里。”唐潋拿了几块糕点,一转身被陈惜言的托盘震惊了数秒,眉眼弯成了月牙。
整个餐厅人声鼎沸,大人小孩的喧嚣声不绝于耳。陈惜言瞥了一眼唐潋空空如也的托盘,状似不经意道:“你不吃吗?”
“我不吃,胃肠不好。”唐潋随口一句。
陈惜言条件反射般说道:“以前也没见你……”话说到一半,忽然噤声。以前这个词,牵扯了太多太多,她俩现在可不是随便提及以前的关系。
好在唐潋没有听清,她只笑了笑没说话。
两个人寻了一处角落落座,皆是无言。陈惜言闷头吃着饭,唐潋有一搭没一搭喝着红酒,视线偶尔交错又迅速别开。
等到陈惜言饭吃的差不多了,唐潋才开口:“你现在,在做什么?以前说要陪你找找,最后也没机会。”
陈惜言听到这话,咀嚼的动作一停,然后饭粒毫不留情地呛进了气管。铺天盖地的咳嗽声响彻偌大的餐厅,对面唐潋不知所措地递来一杯红酒——无他,她的手里只有酒。
陈惜言灌了一杯酒,眼角呛出了泪。
“你吃慢点。”唐潋说。
“这不是慢不慢的问题。我现在是律师,在一家事务所工作。”陈惜言擦了眼角的泪,幽怨地看着唐潋。
看来,她所认为的禁忌——不能提及的从前,在唐潋眼里稀疏平常。
“律师,在哪家事务所?申城的律师事务所很多。”唐潋一边说着,一边不见外地叉走了陈惜言碗里的牛排,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。
“不在申城,在潭州。”陈惜言回答。
“潭州,怪不得……”唐潋深深看了一眼陈惜言,她解开了发圈,散落的发丝遮掩住了她的神情。
怪不得,我找不到你。
“律师资格证很难考的,你怎么考下来的?”
“驾照过了吗?”
“潭州爱吃辣,伙食还习惯吗?”
……
一系列的问题下来,陈惜言没有不耐,一一回答了。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唐潋,欲言又止。
“想说什么,惜言?”唐潋自觉问题多了,她及时打住了话头,问道。
陈惜言放下筷子,认真地说:“唐潋,我们已经分手了。”
所以不要问了,不要让我产生一种你还在意我的想法,好吗?
一句话,打破了方才还算祥和的气氛。唐潋低头搅着玉米浓汤,意味不明地笑着:“所以我关心一下前女友的生活,有什么问题吗?”
她托着下巴,与陈惜言对视:“我问了这么多,你一句都不问我。”
“我没什么想知道的。”陈惜言违心地说,唐潋也能看出她的违心,怂恿着她问。
“你问什么都可以,惜言。”
既然什么都可以,那么作为前女友,问一问当年订婚的事情,不过分吧?陈惜言正襟危坐,语气中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紧张:“听说你的订婚宴黄了,为什么?”
唐潋讶异地挑眉,她没料到陈惜言会直接问这个。
“不能说就别说了,别这么看我。”陈惜言仓皇地转了视线,兀自欣赏手边的盆栽。
仙人掌开花,很漂亮。
“为了你。”唐潋笑着说。
陈惜言猛然转头,面无表情道:“这个玩笑可不好笑。”
“这不算是……喂,好我马上到。”唐潋话说了一半被突如其来的铃声打断,只见她接了电话神色忽的冷峻。挂了电话后,她抱歉地对陈惜言说下一次再约,现在她有些事需要处理,然后干脆利落地离开了餐厅。
只剩那半碗玉米浓汤,和吃了一半的牛排。
陈惜言向来没有剩饭的习惯,她叹了口气,认命地将牛排和汤搬到了自己面前,三两口吃完了走人。
电话里的人叫她唐总,为什么是唐总?
这些年过得怎样?
有没有交其他女朋友?
为什么会有胃病?
为什么三年不见,从前的肆意张扬不在,取而代之是沉稳和疏离。
回到房间里,陈惜言仰躺在大床上,与天花板的吊灯遥遥相视。好似哪里的吊灯都是这样璀璨,以前唐潋家里那个也是。
为了你……陈惜言抬起手臂遮住眼睛,无神地想,那是真话还是假话?
当初她们分手后,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怨恨唐潋的决定。只是随着年岁增长,她渐渐懂得了二人分手时,唐潋那句话的含义。
“我们都不成熟,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死胡同里。”
当时不成熟的怕是只有陈惜言自己,她明明知晓唐潋在面对什么,仍然逼迫着唐潋。当时她不懂,手中的沙子握得越紧,流逝的速度就越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