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纪事(18)+番外
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初为何不舍得唐潋,但是陈惜言从来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花费心思。她想,于是那样做了。
这些日子唐潋有空会来店里,一坐就是一下午。陈惜言在做咖啡的空挡能看到唐潋在看书,有时是英文书,有时是她压根人不出来的文字。唐潋说那是法文,她在意大利做交换的时候学的。
最近两天唐潋没来,今天竟然碰巧在寺庙遇到——陈惜言单方面碰巧,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尴尬,陈惜言还是选择闭嘴。
【晚安。】
她按下发送键,关上灯,沉入梦乡。
【晚安。】
唐潋坐在落地窗前,嘴角扯开一丝淡淡的笑意。她按下发送键,听到对面庄筝咂舌声。
“干嘛。”唐潋一个抱枕砸过去,庄筝偏头,抱枕落在地摊上,不声不响。
“你和这小姑娘,什么关系啊?”庄筝揶揄道,倒了两杯红酒,一杯递给唐潋,一杯自己喝下。
唐潋没好气地说:“别瞎想,我是看她怪可怜的。”那日所说的常联系,说不清有多少客气在里头,不知有多少认真在其中。
但是陈惜言当真了,她也不想伤了一个小孩的心。毕竟孤身一人的感觉,并不美妙。
至于心思……她暂时还没什么心思,况且就算有心思,也不能把好好一人拉到这条路上来,太不负责任。
庄筝向后靠着,附和道:“是,怪可怜。”她的目光暗淡下来,显得心事重重。
她们身处三十层高楼之上,向下看,能将整个申城尽收眼底。春申江倒映虹光,远远望去仿若一条银河。
唐潋默默看着好友,说道:“之前多想结婚啊,整天喊着婚礼婚礼,怎么最近不开心了?”
“我就是很迷茫,唐潋你说结婚是为了什么?长辈期许,爱人相伴,家族兴盛,然后呢?”庄筝笑了笑,晃动着酒杯,“不过幸好我和他是两情相悦,相比之下我比太多人幸运。”
这个太多人里,包括唐潋。
“是,也不是谁都像你这么幸运。”唐潋赞同道。她就比较不幸,不仅没有两情相悦的人,还有一个说出来足以震碎家里的秘密。
“你啊,就是既要又要,”也许喝多了酒,庄筝开始口不择言,“不破不立,你考虑得太多,最终结果是既无也无。”
“你现在没有意中人,如果有呢?你想怎么处理,和她一辈子暗度陈仓?”
问题过于犀利,唐潋撇过头,神情冷淡:“不知道。”她才不要去设想那么久远的事情,自寻烦恼,何必呢?
一辈子暗度陈仓……唐潋摇着酒杯,红色液体倾倒、平稳,又倾倒,也不是不可以,就是不知道那个人愿不愿意。
若是陈惜言——唐潋脑中忽然闪过她的影子,若是陈惜言那性子,定然是不愿意的。
她一看就是那种“向天空大声呼喊说声我爱你”的人。
想到这儿,唐潋笑着摇摇头,驱散脑中荒唐的想法。她喝完最后一口酒,轻声说道:“不必为我挂怀,我也不一定需要爱情的。”
爱情,不过是生活佐料、锦上添花。有很好,没有也无所谓。
她的生活足够精彩。
“你这个冷漠无情的女人。”庄筝说完最后一句话,瘫倒在椅子上。
唐潋给好友披上毛毯,走到阳台上点了一根烟。她半个身子靠在阳台边上,脸上没有了平日的笑意,眉眼冷峻下来,像是一座终年不灭的雪山。
嗯,我是个冷漠无情的女人。烟雾缭绕之间,她如此想。
高楼之下,春申江泛着冷冷微光,一眼望不到边际。
第11章
昨晚后半夜下了一场暴雨,在将近黎明之时停下,少有人知晓。不过是一场再平常不过的雨,不足为奇。
只是对于三街巷而言,就显得不那么平常了。
“我的自行车!”
“淹了,全淹了。”
“我的米面粮油都在里面啊——”
早晨六点半,用鬼哭狼嚎来形容这条巷子也不为过。三街巷依河而建,平日住人的屋子地基很高;地下室,其实也不算地下室,只是比楼房稍矮一层,是每家每户存储杂物的地方。
旁边那条河是春申江一条分支,就算涨水也只是在河堤界限,从不会淹了人们的住所。昨日也不知怎的,河水都漫到一楼,地下室满满都是倒灌的河水。
陈惜言早就被嘈杂的声音吵醒,还未揉开眼睛,脚下的运动鞋直接湿透了。她一激灵,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,写字台变得深黄,墙壁是透明的蓝,空气中弥漫一股水汽。
地上全是水,幸亏插座都在墙壁高处,暂时没有触电的风险。只是堆在地上的所有东西都渗了水,不得已,她只能踩着满是水的鞋出门。
门外一群人堵在地下室门口,每个人脸上写满了无可奈何。
“云姨,你们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吗?”陈惜言看到云姨一家子站在最外围,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。
云姨哭红了眼睛,她的丈夫重重叹气,说道:“我们买的面粉在下面,哎。”
陈惜言无声看向地下室,绿色雨棚在黄色河水中一浮一沉。
“散了,都散了,政府会管的。”老大爷的声音洪亮,赶走了围观的人。尽管东西被淹了,但好在没有出人命,老大爷说他拨了政府热线,他们会解决的。
人群逐渐散去,陈惜言看了一会儿,转身去洗脸刷牙。屋子里要排水,大约一天时间就能干。衣服虽然没有湿,但是很潮,贴在皮肤上黏糊糊的。
“轰隆隆——”春雷响彻大地,天边阴云密布,似是在酝酿又一场大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