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夏(13)
我无语道:「你可真窝囊,让我出面,一句话的事儿。」
她美滋滋地数着银子,「你懂什么,强龙不压地头蛇。得罪了这种小人,日子可不好过。你能帮我一次,还能帮我无数次?一开始就想着依靠你,我还怎么自立。」
她这么说,也对。
你说半夏窝囊吧,她也有勇敢的时候。
路上遇上男人打女人,她第一个冲上去帮那个被打的女人。
结果人家是夫妻,那个女人反过来把她打了一顿。
我找到她的时候,她被抓得头发凌乱,窝窝囊囊地坐在地上抹眼泪。
我又是可怜她,又是可笑,「下次还敢不敢了?」
她闷闷地说了一句:「敢!」
「你看街坊邻居都不管,就应该知道是夫妻打架了。」我给她手上涂药,叹道,「人家夫妻一条心,你管这些闲事做什么。」
她倔强地说道:「反正要管,万一下一次,有的女子真的想脱离她丈夫的暴力呢?我只要管对一次,就能帮一个人。」
回去的路上。
她又嘱咐我:「这事儿你可别跟团子说啊,我怕她知道了,有样学样,回头也去多管闲事,被人家打。」
「你不希望团子像你这样……额,见义勇为?」我问她。
她别别扭扭地说道:「我这不是没有见义勇为成功吗?多窝囊。」
好吧,她也知道自己窝囊。
可我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么一个窝囊的女人。
说她窝囊其实也不全对。
她心里是有一杆秤的。
有一次,她去青楼为人治病。
回来以后怒瞪着我:「男人都是畜生!」
我不敢说话。
她在房里闷了一个时辰,出来递给我一个苹果。
这是道歉的意思。
「对不起,我不该迁怒你。」她茫茫然地说道,「那些女人太惨了,可我又帮不上什么忙,心里难受。」
我安慰她:「你肯上门为她们诊病,已经帮到她们很多了。半夏,我们改变不了这个世道。能做的,唯有守好本心,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。」
这是实话。
青楼女子得了病,没有大夫愿意给她们上门诊治。
我娘曾说过:「男人们喜欢女人的身体,又厌恶女人的性别。真有志气的,找男人互捅屁眼子就是,干吗一个个地上赶着娶妻?真是可笑。」
我爹听了,眼睛瞪圆了:「你胡说八道什么呢!今日若不振振夫纲,真让你翻了天。」
然后我娘又打了他一顿。
这事儿闹到了皇宫里。
我皇伯父头疼地说道:「你好好地惹她干吗?惹急了,她连朕都骂。滚滚滚,朕不想掺和你们的家事。」
我娘是太后义女,自小跟皇伯父一起长大,情意深重,皇伯父自然是向着我娘的。
回家以后,我爹凄冷地坐在房间外面。
他抱着我痛哭:「儿啊,真是倒反天罡!你往后可别像爹这么窝囊。」
京城中人人羡慕我娘,嫁了我爹这样一个好男人。
可又有什么用呢。
他还是背叛我娘了。
我娘有些话说得对极了,男人是浅薄又毫无自制力的动物。
我自小被她教导要尊重女人。
我爹当时说:「他是诚王世子,从来都是别人尊敬他的份。将来就算娶妻,别人还敢对他不敬?」
我娘听了,一脚把他踹到荷花塘里。
我爹爬上岸,讪讪一笑,又对我说:「妻子还是该尊敬的。」
认识半夏后,我真是感谢我娘对我的教导。
否则的话,她绝不会跟我走得那样亲近,还跟我一起养团子。
……
半夏被我鼓舞到,她去了药房:「我要研制一些迷情药、早泄药什么的,让她们用在男人身上,接客人的时候也可以少受点罪。唉,只是到时候找谁试药呢。」
她看向我,我后背瞬间绷紧了。
半夏让我帮她把这些药拿到监牢里,找一些十恶不赦的死刑犯试药。
有一次,我不小心吸入了一些药粉。
回去以后,整个人昏昏沉沉的。
满目之间,竟然都是半夏的身影。
做了一整夜的荒唐梦。
醒来的时候,怀里抱着半夏的衣衫,上面污渍斑斑。
半夏探进来半个脑袋,脸红透了:「那个……那个,你昨日回来,揪着我的衣服不放,我就脱下来给你了。」
她支支吾吾的,话说不明白,我却听明白了。
那日以后,我们之间又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。
后来,团子三岁生辰宴之前。
我俩喝了些酒,做了一件水到渠成的事情。
一直到陆端砚找上门,我们的日子过得都不错。
陆端砚发了疯,在隔壁住下,甚至把我们之间的墙都打掉了。
半夏不让我跟他起冲突,私下跟我说:「他这个人一向有病,越是把他当回事儿,他越来劲,不要理他。」
她该怎么过还怎么过,全然不把陆端砚放在眼里,我稍稍安心。
「啊啊啊啊!我要来不及了!你怎么不喊我起床呢?」
一清早,半夏蓬头垢面地站在院子里尖叫。
「来得及,先洗脸。」我把水给她端过去。
等她洗漱完,吃早饭的时候,我帮她梳头发。
「昨天夜里虎子来家里说,他今早会晚半个时辰过来,所以我就没叫你。」
今天是半夏下乡义诊的日子,虎子长得五大三粗会拳脚功夫,一贯是随行保护半夏的。
半夏松了一口气,咬着包子。
陆端砚又抽风,走过来往半夏面前一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