废后是臣心上人(18)
她话中真假参半,既承认是因自己处境不好,又夹杂着往日恩情……所以颇显真切。
没想到她这丫鬟随自己在深宫走了一遭,竟生出如此多的心眼子来,句句周到。
且不管然芳之心是真是假,就凭这份周到,她也要将此人带在身边,重新认识一番。
在殿外听到一切的阿阮,来不及高兴,一路跌跌撞撞跑回瑶光殿,将此事细细向言嫔报来。
却不想言嫔正着人给她束新发,听了阿阮的话,懒懒取下发簪道:“本宫知道了,你且先下去吧。”
阿阮抬头,不敢置信道:“娘娘不怕芳美人跟太后告密?”
言嫔自铜镜中瞥了她一眼:“芳美人向来忠心于陛下,来人,堵了她这张嘴,看好,别让她出去乱嚼舌根!”
待阿阮被人捆了,堵上嘴扔在瑶光殿后院杂屋,她才回过神来,原来这言嫔和芳美人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。
言嫔拿起妆奁旁申国公府来信,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难过之意。
只是她还未来得及将此情绪压下,殿外一声通报,陛下来了。
她忙将信胡乱塞入妆奁,笑脸盈盈起身迎驾。
“陛下怎么这时候过来了?”她也觉怪异。
符骞方才与自己在昭阳宫分别,怎么才一会儿又来看自己了。
只见符骞冷着脸走了进来。
他原是回御书房,只是在路上越想越气,本来轻易到手的美人就这样去了道寺修行,还需他隔三差五出宫一趟,以解相思之苦。
原该顺利的事,如今这般大费周折。
那幅画他也是半信半疑,全怪那日信了言嫔!
“朕如此这般信任你,特地来问你纪氏相貌到底如何,你却拿那些鬼话来诓骗朕!”符骞甚至忘了隐藏他的残缺,直拿左手一把将人推开,“好一个你见过她,好一个她长得不堪入目!你——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!”
言嫔被他猛地一推,差点摔倒,踉跄了几步才站稳。
种种委屈瞬间涌上心头,她低头垂泪,道:“陛下,臣妾只是害怕……害怕她进了宫,你就再也不看臣妾一眼了!”
符骞向来不是那心软的性子,此刻见到她哭啼更是烦闷。
他眸中寒光一闪,满是警告意味:“朕看你是怕被人抢了后位!今日朕来此就是为了告诉你,这皇后之位是纪氏的,收起你那点心思,纪氏在众臣和太后心中品行当得起后位,若让朕知道你的手敢往宫外伸,就算朕放过你,众臣和太后都不会应允!”
符骞言毕,甩袖转身离去。
徒留言嫔满目绝望,她转头看到妆奁,冲过去把里头信件拿出,恨恨撕了个粉碎!
信中姚淮责备她思虑不周,若错失后位良机,便要弃她另推妹妹姚蕊为后。
她朝那满地碎屑啐了一口,冷笑道:“你们男子,各个薄情寡义,如若将来我儿登了帝位……”
她想起如今的太后。
若符骞死了,她的皇儿继承皇位,她便是太后,再不用仰人鼻息!
*
太后车驾从皇宫一路浩浩荡荡,来到普净寺所在西山。
此处丛林郁郁,清涧潺潺,两座寺庙雄踞高岗,古木参天,是以众人需下马步行。
李令宜下了马车,又觉身上披着大红罗呢狐皮斗篷碍事,当即解开递给身后之人。
不料又被人给披上,她回头一看,不知崔寂何时已到了她跟前。
“山中寒冷。”他目不斜视扔下一句话,往前方指挥众人上山。
纪书宁和然芳在一侧将这一幕看在眼里,不禁纷纷猜测:太后和太傅倒像是旧识。
山路难走,众人收拾了行李由侍卫抬上山去,太监和宫女则都围在李令宜身边,小心翼翼伺候着,生怕太后一个不小心摔倒。
如此这般大大拖累行进速度,崔寂已走了几十步远,回头一看山脚下还站在一大团人,不由皱眉带手下折返。
“年纪小的先上!”手下朝众人喝道,顺手抓了前头两个小太监往石阶上送,“快走,手无缚鸡之力,太过碍事!太后就交给我们大人!”
崔寂不由分说站在李令宜面前,背过身去:“上来。”
一旁手下瞪大了双眼:“大人,不劳烦大人,小的愿为代劳!”
谁知崔太傅朝他冷冷瞥了一眼,把那人表功之心全给瞪了回去。
李令宜尴尬摆手:“不用,我自己能走。”
眼前之人纹丝不动。
她只好伸手颤巍巍环住了他的脖颈,下一刻身子一空,被他背了起来。
热流从他背后层层传来,李令宜双颊通红,将头低低埋在他肩上。
身后纪书宁和然芳对视了一眼,默默跟在了后头。
这几日雪虽化了,可路上泥泞难走。
整支队伍却谁也不敢抱怨一句,安静往山上进发。
堂堂帝师竟不肯让人代劳屈尊背负太后,如此诡异的情景,谁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,只默默低头赶路。
李令宜更是恨不得一步到达,可越如此想,偏觉时光过得更慢。
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,崔寂此前带兵替符骞斡旋夺位,常年在军中身体锻炼的比一般人结实,也不见他气喘吁吁。
“愔愔。”他轻声道,“往后若再要做何决定,可先与我商量。”
“嗯。”李令宜心不在焉。
过了片刻,他又问:“怎么不说?”
“什么?”李令宜一头水雾。
崔寂叹了口气,道:“你出宫是为何事?才应了我若有事同我商量,怎么不说?”
李令宜恍然大悟,又觉得扶持幼帝之事太过重大,于是只低低道:“上次你说孟家要娶新妇,是何人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