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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123)

作者: 若淆 阅读记录

秋鸿听得没了耐心。小冬瓜却浑身舒泰,附和声响亮如广播员,“对,不是小事儿!”

秋鸿纳闷极,走到门外,面问曹寅:“那也不用把祖宗十八代都问清楚吧?”

曹寅语速又快又平,仿佛念经:“一是得弄明白你们中哪几人会用弹弓,二是通过生活经历与你们的反应可揣测性格和作案动机。”

秋鸿被唬得一愣一愣,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,回头想看看其他人是什么态度,忽见贺凌霜黑着个脸,眼里如淬寒冰,她心里打了下鼓,虽然被问私事有感冒犯,但也犯不着这么恨吧。

曹寅睨见秋鸿有些不对劲,便站起,笑嘻嘻地摇动扇子,朝屋中目光一扫,锐利盯住贺凌霜,脸上呈现皮笑肉不笑的诡异感,“果真没有白审,贺姑姑经历丰富,反应最凶,是你用弹弓打的小冬瓜,错不了。”

贺凌霜嘴角勾起嘲讽意,“是又怎样,我看不惯他颐指气使,教训一顿不可以?”

曹寅不答话,垂眸琢磨什么,过了片刻,向身后喊一声,立时汹汹走来两个汉子,曹寅目光重新落在贺凌霜身上,礼貌道:“可以教训,但我也要请姑姑去慎刑司坐坐。”

贺凌霜看着两名高壮侍卫,哂道:“原来你们是这么用人的,大好青年不去守护疆土,习武练箭押我一个弱女子?”

曹寅握着扇柄的手紧了紧。

贺凌霜越发不饶人,语气充满挑衅:“哦,曹大人也是,十载寒窗,宵旰苦练,如今允文允武,正可大展宏图,结果不为百姓做实事,甘做这皇城鹰犬,可惜啊可惜。”

众人屏息凝神,都为贺凌霜捏了把汗,他们知道曹寅一向笑脸示人,但亦知道他一旦决定要做什么,势难拉住。

扇子“哗”一声打开,曹寅轻摇折扇,清风里扯开个惨淡的笑,“既为鹰犬,是比不得贺姑姑自在,我认命。”

他往旁使了个颜色,两侧侍卫立刻上前。贺凌霜后退一步,“你要用强?”

曹寅皱眉叹气,柔声道:“说得多难听,在下是请姑姑去慎刑司品茗一叙。”

贺凌霜将弹弓忿忿砸在门上,昂首挺胸往外去,不理睬任何人。

曹寅面上闪过凶光,厉声说:“押走她!”

两名侍卫上前扣住贺凌霜,他们训练有素,贺凌霜连挣扎的机会的都没有。

秋兴秋鸿吓得噤声,她们终于感觉到事情不寻常。

那是贺姑姑啊,有免死金牌的人,谁敢动她?当年连鳌拜都拿不下她,曹大人虽得宠之至,何必犯这个事呢,岂不是叫皇上和太皇太后为难?

唯独小冬瓜惊喜而兴奋地摩拳擦掌,围着曹寅不停地说:“曹大人刚正不阿!英明果决!太英明!”

曹寅对恭维恍若未闻,待贺凌霜被羁押出去后,屋中只剩静。他拧紧的眉心不松,眼光如鹰隼在屋中扫荡,而后盯向秋兴,秋兴一怔。

“你过来。”他朝秋兴招手。

两人远离旁人,在屋中角落驻足。

曹寅声音冷冽,“你刚才说,你出身南浔,后因家逢变故,被卖至那拉府上为婢。”

秋兴低着头,“是。”

她的心开始砰砰砰跳起来,手心捏出汗,她有直觉,那掩埋心底,连身处梦境都守口如瓶的秘密,终于如一盘菜似的被端到了她与曹寅面前。

曹寅慢慢走近,站定,“什么变故?”

秋兴哆嗦一下,扭过头,“那时我太小,不记得了。”

曹寅点点头,面上阴鸷气一扫而空,语气缓和,“你姓李?”

秋兴猛然抬眸,瞳孔骤缩。

曹寅再压低声音:“令尊是李令皙?”

秋兴本能地摇头,但这并非出于否定,而是出于抗拒。

“李五姑娘,李绮合。”

秋兴鼻翼一缩,唇角抽动,整个人像是被幽灵附身而箍在当场。

“藻思绮合,清丽芊眠,出自陆机的《文赋》。咱家是书香门第,五妹,你可得好好练,名字写成这样不行。”四哥无奈地将纸揉成团,铺上新纸,挽袖提笔,字迹清瘦严紧,骨力遒劲,在纸上示范她的名字,同她解释由来。

可她太懒了,只知道缠着四哥玩,没写几幅就失去了耐心,开始撒娇卖痴,“四哥,我是姑娘家,不用学这个的。”

四哥板了脸,“谁说不用?读书启智明理,你就能分清什么是好坏对错了。”

她还是不懂,分清好坏对错怎么了,分不清又怎么了?但是她很容易妥协,立马扭着四哥的手臂撒娇,“好,我学,可是我太小了,我明年再学好不好?我现在想放风筝,四哥,你帮我画个狐狸风筝,你上回画的老虎太凶,我不喜欢。”

四哥一个劲摇头,“五妹,你都没有好好听我说话,身为女子,亦要寻求立身立命之本,你知道李清照吗?”

她很不高兴,“又是她!四哥老说这个姓李的!我都听烦了!”

她的四哥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,所以她的名字就一直没能写好。本来,过了新年四哥又该逼她写字了,可是那个新年没有过完,四哥没了,爹爹也没了,阿娘也没了,所有人都没了。

她再也不用写那三个字。

那几年官府设立兴屯道厅,垦荒复耕。在她身世凋零之际,乡间获得前所未有的大丰收,她被捆在桥上售卖,摆在她身侧的是满筐满摞的玉米高粱,对面是干果炒货。街上行人喜气洋洋,她被其中一个陌生管事看中,他摸出银子,买了一袋米,一袋干货,和一个她。从此她便叫“秋兴”,一个令人想起丰收喜乐的名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