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181)
从来侍候帝王侧,他很难得有放松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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梁九功带着任务来,最怕的是打盹睡去。
曹寅不让他干活,他也怕自己干扰到他们,便移了椅子去旁边坐着。在这阴冷夜晚,人难免感到倦怠,会向往温暖舒适的被窝,尤其他还吃饱了,更加犯困。
他给自己泡浓茶,结果是不断地上茅房,耽误他监视的工作。这么熬着,脖子甩来甩去,都快断了,一忽儿眼皮打架,一忽儿猛睁开眼。他每次睁眼都很紧张地环顾屋内,见到三人在探讨辑录事宜,便放了心。
辑录的诗选定,顺序大致定下,曹寅让纳兰性德先回去歇息。纳兰性德想留下一起抄写,曹寅说:“你明儿值班若出岔子,咱仨都担待不起,快回去歇着吧。”
纳兰性德不大放心,翻了遍选中的诗词,说多不多,薄薄一册,说少不少,因为计划今晚完成,明日中午起驾回宫,以后再没这空。
曹寅拈着毛笔,笔尾指向卫素瑶,“放心去,有她帮我抄,你甭担心。”
卫素瑶顷刻悚然,心虚偷看曹寅。
纳兰性德颔首道:“行,我先告辞了,你们量力而为,别熬太久。”
纳兰性德一走,梁九功自觉更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把椅子搬到桌前,正对着曹卫二人坐,下垂的眼皮底下漏出鹰隼般的精光,时不时在二人身上打量。
曹寅被他看得心烦,却不好说口,抬头笑笑,“谙达再吃些点心。”
梁九功摇头,“再吃就太撑了。”
“谙达喝点茶。”卫素瑶知道曹寅被看得不舒服,热情给梁九功沏茶。
梁九功很警惕,生怕自己出去撒尿的功夫,这二人便做了逾矩之事,都坚持到现在了,怎能功亏一篑?他推脱说:“曹侍卫和卫姑娘客气,你俩个专心做事,老奴渴了自个儿倒茶。”
曹寅低着头,一边撰写序文一边说:“您自便。”
卫素瑶转而将茶水倒在另外的两个杯子里,一个给曹寅递去,自己也喝几口提神。
曹寅拟完序文,定下版式,这就要着手抄诗,砚台里墨却发干,抬头对卫素瑶道:“帮我磨点墨。”
卫素瑶“哦”一声,迷迷糊糊拉开椅子坐旁边,拿起墨锭倒水就开磨,忽然感觉两侧有两道视线射来。
梁九功皱眉啧一声,“卫姑娘,还是让老奴来吧。”
卫素瑶正要客气,曹寅也说:“让梁谙达来。”
卫素瑶把墨锭给梁九功,对方起先没接,先擦手,再拿绢布,裹着墨锭一头接手,这才开始研磨。对比梁九功的动作,卫素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粗糙,手指上沾了黑乎乎的墨渍,擦过手后,曹寅问她:“会写字吗?”
“会,”她补充,“很丑,抄不了一点。”
说完,与曹寅四目相瞪,互相眨了几下眼。她挺无辜,曹寅笑吟吟表示理解。
梁九功是个分外敏锐的人,见他二人视线交流间,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暧昧,立刻干扰,“卫姑娘别是偷懒,你写两个字看看。”
卫素瑶立即拿了纳兰性德用下来的笔,蘸墨在纸上写两字,放到桌中间。
“曹寅”二字规规整整,横横竖竖,像搭得严密的脚手架。
曹寅拿起来看,笑道:“还成嘛,比我想得好。”
卫素瑶啐他:“你想得是有多难看。”
曹寅拿给梁九功看,梁九功不发一言,看了几眼后才说:“倒也是两个字。”
曹寅噗嗤笑开,眼睛弯成两道弧。
卫素瑶被他俩充作笑柄,不忿,却不敢发作,因为水平在那,“说了很丑还非要我写。”
“真的还成。”曹寅把纸条还给她,“能有笔锋就更好了。”
“真的假的?”卫素瑶觉得是假的,但对他的鼓励式教育欣然接受。
曹寅煞有介事,拿了一张黄纸过去,依次写了些横撇竖直,跟卫素瑶说要领,这些要领并不高深繁杂,他让卫素瑶再试试。
之后他在册子上抄诗,卫素瑶就在一旁练字,练完了给梁九功看看,梁九功摇头,她就重写,直到梁九功点头,她才会拿给曹寅看。如此这般,也练了不少字,渐渐地书写中有笔锋、有筋骨了,眯起眼看看还挺像回事的。
她写了一张自己满意的字,拿远了,左看右看,自我欣赏。
曹寅笑她臭美,卫素瑶便拍他马屁,说他教得好。曹寅一听就乐了,改而夸她进步大、悟性好、肯吃苦。
大约挨到午时多,曹寅抄得手指累,想要休息一会,让卫素瑶上。卫素瑶执笔犹豫,“我抄坏了可怎么办?”
“大胆抄着,后面的诗没人看。”曹寅鼓励她。
卫素瑶一想很有道理,本来这诗集就是拿来纪念用的,能看的都在前面,剩下的都各有各的槽点。卫素瑶开始抄穆克登的《咏大泡子湖》,一笔一划十分仔细,时刻牢记曹寅教他的起笔顿笔方式。
曹寅站在她身后看着,渐渐的唇角就弯上来,字迹里的憨劲儿和这诗的意境倒莫名的匹配。
卫素瑶听到身后动静,“你笑什么呢?”
“写挺好。”
“是么?”卫素瑶唤梁九功,“谙达来瞧瞧我写得怎么样。”
梁九功过去一瞧,眉心紧锁,说不出话。
“阿瑶,你进步神速,谙达都震惊到凝噎了。”
卫素瑶甜甜一笑,“哪有这么夸张。”
得了表扬,她挥毫更快,下笔如有神。刚才看到曹寅的字都是有点斜斜的,看起来特别飘逸潇洒,像有风吹来似的。她突发奇想,也学着曹寅往右上斜着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