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202)

作者: 若淆 阅读记录

“怎么,”曹寅有些困惑,举起腰带晃了晃,“中秋夜你都没见着家人,既然都在京中,明儿我跑一趟,顺便替你向家里报平安,岂不是好?”

说着往书房正间去,弯腰寻找什么,卫素瑶掀纱帘跟过去,被满屋的精致堂皇的摆设所震撼,四处都亮眼,像进了个小型博物馆似的。

曹寅回头时,手上多了个铜绿锁扣的黑木匣子,他认真将腰带卷起放进匣子,问卫素瑶:“你看这么放可好?”

卫素瑶寻思要怎么拦截他的热情,沉吟片刻后说:“不用了,子清,这腰带你先拿去,以后有机会我再给我哥做。”

曹寅将匣子放在书案上,一叹道:“阿瑶,你为什么非得把腰带给我?”他拿起茶壶给自己斟了水喝了几口,杯子重重地压在桌面,唇边留着水渍,瞧着不太痛快,“你就这么着急还清人情吗?迫不及待找件东西送我是不是?”

卫素瑶被问愣了,曹寅又说:“我带你出来,是因为我高兴,你只要同样高兴,我就满足,不需要你给任何回报,你不欠着我。”

卫素瑶无声地点点头,走到桌边,自黑木匣子取出腰带,默默放回衣服内袋里。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,果然又搞砸了。是不是一旦想和他划清界限,就失去送礼物的理由了呢?

她斜眼偷瞧曹寅,在胸口藏了一天的腰带,犹豫了好几遍是否送出,终究只在他手中辗转一瞬,又回到了她的内袋。

“那我回去咯?”她说。

“我备马车送你。”

两个人都很打不起精神的样子,但今晚终究要回去的。

-

玉裁驾着马车,一声声叹息融在马蹄声和车辙响里。

到了东华门口,两人下车,卫素瑶停住脚步回头仔仔细细看了宫外的一切,河边离离昏火,夜空荧荧星灯,当头明月如轮。

“谢谢。”她对曹寅说。

谢谢他带她出来,烟花好看,糖炒栗子好吃,桂花酒香醇......一切都很好,是她从未感受到的温暖和快乐。困兽归野,虽只一晚,刹那短促,但会长久地存在她回忆里,可以时时拿出来回味。

该分别了。

自从说清自己的来历,还让他看到她遭天谴,卫素瑶明显感到曹寅的分寸感,他向她点点头,“去吧。”

卫素瑶心里感到一阵离别的痛感,她露出询问的眼神,好像在说“我真走了?”,曹寅又朝她点了下头。

腰带多余地存放在她衣服内,随着步伐的晃动在心口摩擦。

城门甬道黑漆漆的,她停下脚步,回头看到曹寅还没走,颀长劲瘦的身影立在门洞之外,火光给他镀上一层金边,远远的仿佛传来女子的唉声叹气。

“子清。”卫素瑶又走回去了。

曹寅一怔,卫素瑶小步到他面前,将腰带掏出来,迅速地展开,“我缝了一天,眼睛都快瞎了,这颜色是让鞠嬷嬷选的,她说和天青色、深蓝色都很搭,你试试好不好?”

她紧抿唇,拎着腰带两端,在看不清楚的暗洞口小心翼翼摸索前去,触着了他的小腹,她感到对方呼吸一滞,身体僵硬。她凭感觉将腰带围上去,摸到玉扣,“哒”地一声,按下去,收紧,调整了位置,绕着他腰摸一遍,松紧正好。然后笨拙地把他原来的腰带解了,找到他抬起的僵滞的手臂,把他的手肘屈到前面,将腰带塞进他手心。

他的手心忽然湿了,是卫素瑶的眼泪啪嗒啪嗒滴在上面。

他屈了屈手指,一滴又一滴的眼泪砸碎在他指间,砸上去心在痛,那近在面前的呼吸听起来沉滞而潮湿,是她极力克制下露出的破绽。

卫素瑶放开他的手,没说什么就走了。

曹寅呆立好半晌才动了动他被眼泪砸痛的手,手心的眼泪已经干了,虎口和指间还残留着咸味的湿润。他碰了碰腰际的束带,那上面一针一线都是她缝上去的。

玉裁打了个长长的哈欠,“爷值守东华门,婢子就先回去了。”

曹寅从甬道里走出,“你进去歇着,我来赶车。”

玉裁笑嘻嘻的,“别,你躲进马车哭一会,婢子来赶车,不差这点路。”

曹寅浮起个虚弱的笑,“我想吹吹风。”

玉裁没坚持,敛容钻进马车里,曹寅坐在前头勒缰绳,清越一声“驾”,车辙滚动,碾着石板与衰草向前。

风吹进眼睛里,眼睛酸刺生疼。

玉裁的声音从马车里传出,“爷,到底什么时候芷园才有女主人?”

车辙轧到石块,马车激烈震荡。

曹寅心底阵痛,“不会有了。”

-

厚重的日精门像死人的舌头,僵直地抵在乾清宫的喉间。

卫素瑶推开一道门缝,蹑手蹑脚地钻进去,回到她的值房,点了灯,桌子对面居然坐了个人,她捂嘴惊喊,心脏病都快发了。

“嬷嬷?”

卫素瑶心口咚咚咚狂跳,鞠嬷嬷的脸在深夜的灯下显得分外苍老,每一道皱纹都如斧刻,比白日里更为纵深。

“你去哪了?”

卫素瑶赶紧喝茶压惊,而后想了想,强作随意地说:“睡不着出去转转。”

鞠嬷嬷没什么表情地“嗯”了一声,忽问:“腰带送出去了?”

卫素瑶心头一震,“送、送出去了。”

鞠嬷嬷又点点头,“他还满意?”

卫素瑶沉默了片刻说:“不知道。”

“收了就是满意了,”她沉吟着,突然抬眸问,“他是侍卫?”

卫素瑶手撑着桌面,惊疑不定,心想会不会是皇上派鞠嬷嬷来套话的?她不敢相信乾清宫的任何一个人,她没回答,鞠嬷嬷自言自语道:“天青色,深蓝色,海青色,你说的这几种颜色,一般是侍卫穿的,看你在腰带上打的孔,估摸他腰偏细,其实,我猜这些也无意义,左不过就是那几位中的一个,纳兰家的?曹家的?佟佳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