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209)
太皇太后朝她缓缓走去,眯眼打量一圈屋内,视线又落回到卫素瑶身上。到了床前,她微抬下巴,声音缓而沉郁,“你就是良贵人?”
卫素瑶低头道:“是。”她嗓子非常干,因而声音很哑。
“这屋子布置得多好啊,窗明几净,桌上鲜果茶点、墙边摆设挂画,一应俱全,皇帝是哪里亏待了你?”听来像质问,也是祖母为孙儿讨公道的心痛的语气。
卫素瑶望着别处不吭声。
宜嫔道:“良贵人,太皇太后问你话,你是什么态度?”
太皇太后倒是没太把礼仪规矩放在心上,只觉得卫素瑶浑身戒备,眼睛里满是倔强。她忽然就明白了,摇了下头,和身侧的苏麻喇姑对上一眼,又不住摇头,指着卫素瑶对苏麻喇姑低声道:“哀家知道了,这是强扭的瓜。”
苏麻喇姑问:“老祖宗,那要怎么办呢?”
太皇太后仰起些脸,思忖片刻后,指了桌边的惠嫔、成嫔、通贵人几个,“你们几个都回去,乌泱泱的挤满一院子,看着闹心,”又对佟贵妃说,“宓英,你去陪太后。”
宜嫔不愿走,眼珠子转动,计议着留下,没成想太皇太后跟背后长眼睛似的,“都回去,宜嫔你也回去。”宜嫔只能不甘心地行了礼。
一屋子人告退,再后来院子里也清净了,窸窸窣窣的低语声像潮鸣退去。
太皇太后转过身对着卫素瑶,目光锐利射向她,“良贵人,我那傻孙儿就这么不入你眼?”
卫素瑶掀起眼皮,露出一双白底黑眸。
太皇太后对苏麻喇姑道:“瞧瞧,怨气冲天呢。”
说着她在炕上坐稳,一下子变成慈蔼老太太的样子,仿佛是在对自家孙女说贴心话,“做贵人有什么不好了?荣华富贵和宠爱都有了,家里能靠着你的荫蔽享福,你不光自己快活,别人也能因你快活。”
卫素瑶没吭声,她很警惕,高级的洗脑就要来了,卫素瑶,无论她说什么,你都千万别上钩。
太皇太后瞧她脸色分毫不动,关切地倾身上前问:“你家中有兄弟么?”
卫素瑶道:“有个哥哥。”
太皇太后点头,“那就更好了,皇上宠你,你兄长便前途宽阔,你家靠你兄妹二人,从此便能兴旺发达,绵延福祉。”
卫素瑶自嘲地一笑,“太皇太后,这一点都不吸引人。”因为她根本没见过那些家人。
太皇太后仍是慈爱的模样,把关心落到她个人身上了,“那你打算如何呢?贵人封号落在身上便摘脱不去,你不往前看,日子怎么过呢?”
卫素瑶也在想,她这日子要怎么过啊?
她又想死了,可是一看到桌上和地上七零八落的纸鹤,她忍住了自绝的念头。
在这几个被他搂着入睡的夜晚,她偶尔也会想,为什么就不能妥协,为什么不能麻木地接受康熙?
但就是做不到,仿佛理睬了康熙就是在背叛自己,不可以,不能侍寝,不能连回味珍藏记忆的资格都上交。
太皇太后瞧她在思索,用感同身受地语气引导说:“人嘛,总会有身不由己的时候,并非任何事都能称心如意,可你就因此消沉不振吗?岂非很对不住在乎你、关心你的人,他们用心托举你,你却自暴自弃,可真叫人伤心啊。”
太皇太后说得太真情实感,仿佛是对她自身过往的喟叹,卫素瑶不自觉就触动了,被带了进去,她怔忡抬眸,忘了这也应是洗脑的一环。
她想起穿越过来后遇到的帮过她、给予她善意的人,想起被一笔一划耐心教出的毛笔字,想起中秋夜湖边那场独属于她的烟花,想起你一口我一口逐渐饮见底的桂花酒,想起高升于天际的孔明灯……
卫素瑶的眼泪一颗又一颗地落下来。
苏麻喇姑在旁轻叹气。
太皇太后说:“你也看到了,我那傻孙儿和自己发脾气,糟践他自己身子,伤心的是哀家,是这一院子的人。”她举起卫素瑶伶仃的手腕蹙眉看着。
苏麻喇姑惊叹:“这、这根本是皮包着骨头呐……”
太皇太后哼了一声,“幸好她家人不在这儿,要是看见了准一个难受,都是痛快了自己,把别人折腾呛的。”
也就这时,门上有人嗒嗒敲了两声。
苏麻喇姑走去问:“谁?谁在外边?”她奇怪,人都叫太皇太后赶回去了,怎么又来了?
她开了门,着实意外,“安嫔,曹寅?”
安嫔淡笑着向苏麻喇姑问好,“原不该叨扰太皇太后,只是念着良贵人下巴上的红印子,唯恐日后留下痕迹,因此拿了淡纹膏来,劳烦姑姑转送进去,叫良贵人每日擦三次。”
苏麻喇姑从安嫔手里接了小瓷瓶,刚要进去,步子一顿,问安嫔身后的曹寅,“曹侍卫也有事?”
曹寅道:“听说老祖宗在此,过来请个安,若不方便就罢了。”
苏麻喇姑瞧他的目光像粘在门上似的,有种巴巴的劲儿,便道:“等等,我去禀老祖宗。”
第113章
不让见不能让皇上见良贵人。……
苏麻喇姑进屋后便将门外二人禀了太皇太后,又将安嫔的药给太皇太后看。
太皇太后摩挲着细颈小瓷瓶,“难得安嫔记着这丫头脸上的伤,身在局外,到底看得清楚些。”说罢将小瓷瓶放在卫素瑶身边,对苏麻喇姑道,“你去叫他们进来。”
苏麻喇姑开门迎客,安嫔和曹寅一同进来请安问好,两人目光都不由往炕上的人瞧去,安嫔见自己给的药已经到了卫素瑶手里,放了心。曹寅却像胶住了,在这之后,太皇太后问他话,他全答不伶俐,都要顿一顿想片刻才能答上,心思根本全到了卫素瑶身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