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24)
“奴才句句真话。”
康熙目光变锐。
卫素瑶感觉自己被看得透透的,只得怂道:“奴才知错了!”
“你有何错?”康熙凤目微狭,语气凉凉,“错的是朕,屡次被你忽悠。”
卫素瑶听得冷汗涔涔,手指拧袖子,想着康熙好难糊弄,不就是要她诚恳认错么,有什么难,她放得下身段。
一不做二不休,她提了衣袍扑通下跪,有心要表一番诚意,埋了脸要嚎啕大哭,可是浑身紧绷着,连情绪也绷着,挤眉弄眼,一点泪意也无。
算了,既然哭不出,哀嚎一通也可做平替吧,她赶紧掐嗓惨喊:“...皇上,奴才真真是朽木疙瘩,怎么会有奴才这么愚顽自大的人!这会被您点醒,实在懊悔不迭!奴才反思自己,罪有三条。白天有眼不识泰山,冒犯大驾,此罪一,不识好歹,拒您邀请,此罪二,上门道歉,敷衍搪塞,此罪三。奴才罪大恶极,您要打要罚,奴才都认,只求,只求罚得痛快点,一次了结。”
她斗胆说完这番话,心都差点跳出胸膛,屏息几秒,方恢复呼吸。
康熙负手站立她跟前,羽睫扇动,连眨了几下眼,仰起脸,轻轻“哦”一声,“如此,真是罪大恶极。”
卫素瑶心往下猛地一沉。
“怎么罚你,朕要好好想想。”
他沉吟踱步,面色凝重如思索国家大事,忽问:“你要一次了结?”
“是的。”
“这不妥,一百大板下去,你准变成肉泥。”
一百大板?没听说宫规罚得这样重的!八十大板就封顶了,再严重就是直接赐死。
卫素瑶抖三抖,汗如雨下。
“对…不妥…”她嗓音发颤,“一...一百大板,很痛的...”
康熙背对着她,眼里泛出一丝笑意,“痛是其次,打半天,不够痛快。”
卫素瑶心里骇到极点,她在延禧宫和惠嫔耍脾气,惠嫔虽然威逼利诱,但始终不敢下重手伤她,可是这厢得意忘形,得罪了康熙,她没想到这么严重的,此次是难逃一死了。
她被死亡阴影笼罩,只待康熙说出“赐死”二字,然而那人却转过脸来说:“南怀仁为朕制作两百架神威将军,朕还没试过威力,不如拿你一试。”
“神、神威将军是?”
“红衣大炮。”康熙挑眉。
“哈?”
康熙转动舒缓手腕,“一炮轰出,势若雷霆,糜烂数十里,不知轰在人身上是何效果?”
卫素瑶打了个寒噤,而后抑制不住地哆嗦。
冰块产生的冷气自她衣领徐徐输送往背上,明明是大热天气,此刻热汗全成了冷汗,浸透衣衫。
康熙的玄色团福纹鞋履却忽然在她眼前移开,也不知他要干嘛,准备拿什么来为难她、惩罚她?一连串的想法逐渐离谱,绕得她脑子都混沌了。
然而那鞋履停在炕前,卫素瑶掀开眼皮,顺着他的脚往上看,只见康熙双手扶了食盒,将盘碟一一拿出放在炕桌上,玉箸银匙被包裹湿手巾里。康熙就着湿手巾擦过手后,随手拿一块荷叶形状的绿汁米糕,悠闲嚼吃起来,疑惑道:“你怎么抖成了筛子?”
“我...怕...”卫素瑶的尾音是波浪形的。
“那你是不想一次罚清了?”
“是...是,分...分期...”
康熙遗憾,“唉,如何又不愿了?神威将军不会让你太痛苦。”
卫素瑶心里一万个草泥马,死康熙烂康熙,史书上把他写那么好,原来都是粉饰,他就是个变态!
怪不得惠嫔非得找人帮她固宠,原来是有苦衷的!
她拂袖揩了几下汗,袖子立时濡湿,“人...人固有...固有一死,或重于泰山,或或或或轻于鸿毛,奴才才才才就这么死了,十几年的饭...都...都白吃了,不若分期赎罪,让奴才...在宫里...春蚕吐丝....蜡炬燃泪。”
“你真是不爽快。”
卫素瑶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她。
“就应你的吧。”
卫素瑶松了脖颈垂下头,浸润于慌乱心情中,冷不防眼前出现一盘玲珑糕点,荷叶荷花的形状,茜红淡绿,摆盘如画,别出心裁。
“尝尝。”
盘子往她眼前一递,盘下是只骨节分明的白皙大掌,指尖从下弯上来,修长整齐,稳稳托住盘子,玉扳指的侧缘沾了一星圆润光点,莹莹闪动,手与盘子再上面,是一双幽亮深邃的眸子。
她不知怎的,瞧着那枚玉扳指,心底竟非常自信那扳指触手一定是温厚油滑的,就像她真的摸过一样,只是余光触到那居高临下的灼人视线,她又生了疑。
真的...就是叫她尝尝吗?可是她不敢在他面前乱说乱做了。
卫素瑶手臂动了动,又老实垂回膝盖上。
“不爱吃?”康熙将盘子放到炕桌上,“你不喜欢吃的,还拿来送朕。”
卫素瑶呆了一秒,真是做什么都是错,也许这就是“男人心海底针”和“圣心难测”叠buff吧,太难了。
康熙坐到炕上,“明儿重新送过。”
见她惊讶不信,康熙道:“先罚你这一样,日后,再徐徐罚之。”
第14章
一夜秋兴那么大一个家转眼就没了。……
卫素瑶惊讶之余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,再不敢多嘴,只低头回了声是。
康熙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她,垂髫发髻轻盈叠落在耳侧,一盏光洁额头,几绺绒绒碎发,粉玉髓步摇垂荡在脸颊边,映得她眼下飞霞,背光的耳垂透出些细小血管的脉络,她低眉垂目遮掩了正脸,可是更显出那看不见之处的娇艳,他说:“起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