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270)
一扫而过,未瞧见可疑人。
也是,她没见过施琅,这么做实在无意义。只是施琅的存在让她心里很不安,她昨晚做梦梦到被黑衣人抓回去,关进红漆笼子,那人提起笼子,对他说:“放生了几日,朕觉得你该收心回来了。”
虽说施琅可能仅是保护她,可她头上还是悬了把剑,不知何时会抡下来取她命。
又想起徐乾学方才谈到曹家二老的话,她忽觉前路雾霾重重,令人烦恼。于是索性脑袋往后一搁,默背曹寅的咏物诗,背完必备篇目,翻开册子挑新的诗背,逐渐拓展,这也是她大学时临考前的复习策略。
用清淡诗句清空烦恼,不知不觉,脖子往旁歪倒,脑袋埋在暖和的斗篷帽子里,她很舒服地睡着了。
-
一到苏州就有人接风。
书童喊醒卫素瑶,她连连打着哈欠下马车,出来的一瞬间被冷风吹得浑身哆嗦。
迎面几个男子冲着她笑眯眯的,有老又少,有麻衣粗布的也有锦衣华服的,有胡子的一律捋着胡子。
卫素瑶数了下,共五人。视线与他们碰撞之后,五人冲她点头笑,眼睛里难掩新奇色地打量她,似乎已在极力克制。
卫素瑶根本不认识他们,被十只眼睛看得心里发毛,只觉自己像在医院被当成了临床案例。
五人似也察觉失仪,当先一个年轻的白衣男子向前一步,仪表堂堂,姿容健朗,说道:“子清,我是叶藩叶桐初啊,怎么着,我瘦了些,你便不认得啦?哈哈。”
其余四人一起配合着笑,笑声中,叶藩低语:“弟妹好。”
卫素瑶诧异,很快明白,这些接风的人何以第一时间出现在目的地?自是曹寅安排的,当下拱手抱拳:“叶兄,久违,久违。”
五人又一阵笑。
随后一年消瘦长者自我介绍:“子清,昔日你我一见如故,结成忘年交,我叶燮叶星期你还认得么?”
叶藩道:“这是家父。”
卫素瑶恭敬道:“叶老先生,久仰。”
又有一布衣老者上前,“说起忘年交,还有老朽!自京城与你一别,久未与你重聚,我杜岕杜些山你还记得么?”
叶藩道:“子清喝酒向来第一个想到老杜你,你这话岂不是把他当成薄情寡义之人?老杜,你一会儿得自罚一杯!”
老杜?卫素瑶于是抱拳:“老杜,久仰。”
杜岕摸着肚子笑道:“不久仰,不久仰,尤展成和叶星期在此,谁敢当久仰二字?我乃无名老卒耳。”
卫素瑶摸不着头脑,只好附和说:“是,是。”
剩下二人,一个须发灰白的老者叫尤侗,另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是姚潜。亏得叶藩在旁提醒,卫素瑶全程没有出错闹笑话,可她心里却发愁,因为实在有点脸盲。
叶藩缩缩肩膀,“这儿太冷,大伙儿别干站着,我叫人热了冬酿酒,烤了鹿肉,咱们赶快进去大快朵颐!”
卫素瑶随之踏上台阶,习惯性抬头看门楣匾额,那三字熟悉至极,她震惊之余未顾及脚下,差点踩空。
叶藩着急提醒:“走慢些,可别摔了!摔了我可难交代了!”
卫素瑶瞪着头顶大字,“拙、拙政园?”
叶藩得意道:“这可是我辛辛苦苦替你找的住处,拙政园西苑每到黄昏时分,满墙澄金夕照,草木扶疏,枝影横斜,如坠梦中,美极妙极,你进去看了就知道多好。”
卫素瑶倒吸凉气,感叹道:“叶兄费心了,此处主人也真好客,稍后请叶兄为我引荐,我得好好谢他提供落脚处!”
“此处主人?”叶藩一愣,仰头哈哈大笑,“怪我没说清楚,我用你的钱替你买下西苑宅子,你是此地的主,咱们五个是客,我们上门叨扰,只望你不嫌我们吵将我们赶出去才好。”
卫素瑶“呀”了一声,诧道:“这是用......我的钱买的?”
叶藩点头。
卫素瑶简直不敢相信,怎么就成了半个拙政园的主人?
她从前买一室户都得左挑右挑,牺牲通勤时间以追求性价比,如此还背上三十年贷款。现在有人跟她说,这宛若天开的著名园林西侧宅邸已是她的资产,真懵圈。
叶藩瞧她似喜非喜,心里摸不准,只怕她不满意,解释道:“权且住一阵过渡,东苑前主人是吴三桂后人,实在晦气,若非如此,我定将东西宅一并购置了。”
香风随水吹来,池对岸一座歇山顶建筑被青红黄色所织染,这一切又被倒映在池水中,真像走进画中,卫素瑶感叹:“叶兄误会,我只是,只是太惊讶了,我这辈子都不敢想象能拥有拙政园的一方天地。”
两人一路前行,只见西侧峰峦之外,远远矗立一座小塔。
卫素瑶问:“那是北寺塔吧?”
“咦?你知道?”
这时,醇厚酒香混着桂花和栀子香气从河岸对面飘来,不多时又有浓郁肉香。
叶藩道:“这帮子馋鬼!都不等我们!”
两人很快行至见山楼,登楼而上,脚下是零落的银杏叶,两侧红枫簇拥,仿佛下一刻就要烧着衣摆,卫素瑶提起月白色斗篷,仰头,看见一汪如洗的蓝天,远处橙黄橘绿揉成一团,那是天平山的倩影。
几人围坐煮酒,噗噜噗噜的液体上下翻滚,热气氤氲,香得人醺醺然。
叶藩斟酒,卫素瑶带来的书童起身欲帮忙,被叶藩拦下,他意味深长地遛了四周一眼,说:“这儿都是自己人了,咱们也不用装了。”他抬眼笑道,“弟妹,子清早告知我你要来苏州,托我为他置办宅子安顿好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