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284)
秋兴笑坐旁边,“哟,你叫他什么?我再听一遍。”
卫素瑶故作恼恨地嚷了两声,自此守口如瓶,不肯再说一句话。秋兴左哄右哄,好半天才叫卫素瑶重新陪她聊天。
忽然,门外脚步橐橐,人声杂响。
“子清回来了!”卫素瑶一下辨出他声音,见秋兴又在她耳边低笑,不免恼道,“姐姐你变得好促狭。”
曹寅神色复杂,边走边往后道:“舅父,你快些,阿瑶等你许久了!”
很快,曹寅背后出现个年长的身影。卫素瑶迅速放下果盘,鼓动腮帮子嚼口中的梨,抿抿唇,使口脂颜色均匀,又飞快整理大氅,方才盈盈迎出。
“顾老先生!我......”
曹寅身后的老者斜探出头来,满脸心虚。
卫素瑶惊呆,“老伯,怎么是你?”
顾景星已然换了身干净赭衣,清一清嗓子,从容不迫踏上台阶。他虽然须发生银丝,眼角有纹路,但面貌矍铄,举止灵活。
走到卫素瑶面前,他又仔细打量她一遍,冷不防开口指责曹寅:“臭小子都怪你!”
“怪我什么?”曹寅不满,“舅父,你今日好怠慢咱们!”
顾景星撇嘴吹须,悄声对曹寅道:“我知道!还用你说!一团糟!你说那丫头不爱修饰不喜裙钗,和老头子我一般不拘小节。你自己说,这丫头和你说的可有半分干系?要不是你误导我,我又怎会闹这出乌龙?”
他侧过身连连感叹“完了完了”,心虚抬眼,生一缕希冀,问卫素瑶,“丫头,你真不是来找我搭脉的?”
卫素瑶知道他认错人,想笑,又怕失礼,强忍着道:“顾老先生,我是和子清一同来拜访您的,我不搭脉。”
曹寅哭笑不得,“舅父,她不是阿瑶还能是谁?”
顾景星没理睬曹寅,“丫头,老头子年迈糊涂,今日唐突怠慢,老头子一人做事一人当,你若生怨请冲我一人,千万别波及子清。子清这孩子不错,虽瞧着不大配得上你,但为人可靠,值得托付。”
说罢,他捻捻须,点点头,似对这番话殊为满意,一偏头,对上曹寅的黑脸,疑惑道:“你这是什么神情?舅父说得不好么?虚心认错,还夸了你一通。”
“好。”曹寅唇角抽动,语气僵硬,“舅父,快吃梨。”
顾景星落座,不忘对卫素瑶感慨:“子清真是太孝顺。”
曹寅提醒:“舅父,食不言,仔细噎着。”
顾景星叉了梨的手一抖。
众人跟着落座,卫素瑶来之前很紧张,此时彻底放开,好似这里没有什么长辈小辈,只有一群好朋友。她也忽然明白秋兴的转变由何而来。
屋中都是顾景星问、卫素瑶答、秋兴评价的声音,曹寅全程很难插嘴,只得默默在一旁添茶倒水,其间还出去和放儿聊了会天。
他今日来除了叫舅父和阿瑶互相认识认识,还有别的事要说,不能久耽搁,于是又回去,正计较着如何插嘴开口。
顾景星看到曹寅回来,唤他道:“子清,瑶丫头与我一见如故,要我收她为义女,为她去江宁做主说亲,这事我点头了,同你说一声。”
曹寅哑然,“阿瑶这都同你说了?”
“是啊,我和瑶丫头都是有事说事的爽快人,不像你一肚子弯弯绕绕。”
曹寅郁闷嘟哝道:“我今日可真多余。”
他坐下后,秋兴道:“曹侍卫,吃水果。”
曹寅一看,原本放梨的白瓷盘子里空空如也,另一个盘中剩三颗龙眼,他无奈看向秋兴,秋兴满脸促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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曹寅在苏州流连几日,将账本理清,写了封密信藏在衣内。自此,终于了却盐务一事,可以着手办他的人生大事。
近日不大看得到施琅的身影,曹寅摸不准皇帝的心意,仍不放心,于是把卫素瑶托付给顾景星,自己日日暗中跟着卫素瑶,总算有一日,被他黄雀在后,遇着了施琅。
他闲倚墙边,冲施琅一笑,“啊呀,这不是施将军,好久不见,你也来苏州玩?”
“曹寅,你不是在......你!”施琅恍然大悟,“你根本没走,你在跟踪卫姑娘。”
曹寅走上前,抱胸一立,“我没想到施将军近日过得这般委屈辛苦,堂堂海霹雳,每日干着尾随女子的勾当,饿了吃肉包果腹,真是倍感心酸,”曹寅假抹一把泪,“惨啊,施将军怎么混到这地步的?”
施琅听他阴阳怪气,面色沉沉,怒哼一声。
“施将军,有多少日没喝酒了?”
施琅诧异未及答,曹寅胳膊搭上他肩膀,宛若老熟人,“走,咱们喝点儿。”
施琅闻酒一字,肚里馋虫早就拱动,强忍住道:“不必,谢了。”
“哎?你怕我下毒?”
四目对峙,两人均在心中沉吟。施琅忽地爆出一声大笑,“想毒死我,怕是扛几斤毒药才够用!走,喝酒!”
两人寻一家酒肆,点几盘小菜,上几盅陈酿。
曹寅道:“敞开了喝,我请客。”
施琅移走酒杯,青梅热酒斟入大碗,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半碗,龇牙哈气,倍感舒服,“曹侍卫早就发现我,为何今日才露面?”
曹寅悠悠道:“没几天就冬至了,施将军不能永在外漂泊吧,该和家人团聚团聚。”
施琅筷子一顿,眼中不无落寞,叹息道:“我这算什么,皇上拿胡萝卜吊着我,我岂不知?可我咽不下这口气,我想报仇,便只能自欺欺人。”
曹寅神色复杂,想起卫素瑶曾说这人以后会把台湾收回来,便宽慰道:“再等等,皇上并非三头六臂,朝廷兵财也非取之不竭,平三藩治河道已然掏空国库。皇上正在想法子筹钱,等钱筹够了,便是施将军大展雄图之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