关灯
护眼
字体:

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89)

作者: 若淆 阅读记录

曹寅从小打不过安嫔,今次却毫不费力地胜了,心情十分好,眼里都是笑意,他下巴往八仙桌对面一扬,“吃的喝的都有了,你也坐会。”

寒辉把东西放在桌上,“奴才站着就好。”

曹寅也不强求,忽问:“方才吓着你了?”

寒辉点点头。

曹寅随手抛着蜜柑,无论怎么抛,蜜柑总是稳稳落在他手心,像有吸力似的,他轻声笑了笑,但没说话。

寒辉以为他要说什么,等了片刻,只有沉默,便为他斟酒,杯子放在他手边,果盘也移到他手边,正打算去站门口,听曹寅问道:“吃橘子吗?”

寒辉看见一只手伸过来,掌心端正躺着一枚六瓣如花的剥皮蜜柑。

“拿着。”

那手又往上递了递,手指一节节的,每一节都纤长好看。

寒辉犹豫不敢接,“小曹大人你自个儿吃吧。”

“嫌我没洗手?我没碰到里面的肉。”

“不,不是。”

曹寅想了想,“那么这橘子不好吃?”

寒辉噗嗤一笑,“不是。”

她低下头,终于紧张接过,碰着对方掌心的一点皮肤,触手如灼,她低声道:“这不是橘子,这是柑。”

曹寅眸色清澈望来,虚心点头,“哦,这样啊。”

寒辉“嗯”一声,行了礼道了谢,去门口站着吃。

蜜柑入口,嫩而多汁,甜丝丝沁入肺腑。

院中,启祥宫的下人们从正殿先后搬出凉席、断腿的椅子、缺脚的凳子、几包碎瓷片。

寒辉站在值房门口想,深宫寂寂,偶尔这样折腾一回,也比只闻飞花落叶声好。

小曹大人来了,启祥宫才有生气。

蜜柑一囊一囊送入口,寒辉嘴唇弯弯。

-

绣坊大院中。

安嫔一直不咸不淡地应付着三妞过分热情的关怀,三妞投之以木桃,安嫔报之以枣核。

曹寅在旁看了好笑,他就知道安嫔会是这副破德行。他也有事忙,去隔壁辛者库看了锦书,问了一些话,又找冯芷郁问苏玲芬和乌雅沫兰的事情。

乌雅沫兰对苏玲芬的指控倒是句句属实,冯芷郁言讫,问曹寅:“沫兰真的杀了人?”

“不错。”

冯芷郁面色微沉,“流言果然是真的。”她又问,“她会怎么样?”

“说不好。”

曹寅每来到一个新地方,便有四处张望了解环境的习惯,他忽然发现墙边攀长一簇野蔷薇,枝叶虬结,与狗尾巴草缠在一处,白花点点,如繁星,如微雪。

他眼睛一亮,踱去两步,俯身轻嗅芬芳,方回了冯芷郁:“其行可恶,其罪可诛,其情可原,复杂难断。”

冯芷郁跟上他,“我看着沫兰一路走到现在,深知她本心不坏,被逼无奈才行极端之举,人在泥潭,白衣染秽,本也无可避免。”

曹寅回头看她,笑吟吟上下打量,“姑姑衣裳倒是洁净。”

“曹大人说笑了,我偏安一隅,明哲保身不难,但沫兰年轻,想涉水前行,为此沾染泥泞,也无可厚非。你是惜花之人,且看这簇蔷薇,花繁叶茂,清芬袭人,开在辛者库,凋在辛者库,寂寂孤芳,岂不可惜?”

曹寅拈花评说:“我觉得挺好。”

他伸手想折一枝,然而花茎刚弯,上面的花瓣纷纷扬扬地洒落在地,一枝蔷薇掉得只剩黄蕊。

曹寅一怔,拍了拍手作罢,笑嘻嘻对冯芷郁道:“想折几枝带回去,这花不争气。”

“野蔷薇花脆弱,得用剪子剪。”

“没兴致了。”他拔了根狗尾巴草,转身不看花。

冯芷郁悻悻,却固执地问:“当真不能给她个机会?”

曹寅目光一凉,“我只负责查案,不负责定案。”

“海大人定?”

“不错。”

冯芷郁沉吟不语,海拉逊是个讲章程的谨慎人,宫里出人命,他必按部就班、不厌其烦地呈递皇上定夺,除非中间另有人将案子按下去,替海拉逊背锅。

她自语道:“是要看皇上意思了。”

曹寅点头。

冯芷郁叹息,“这案子,原也可大可小。”

“可大可小?这是两条人命。”

“看是什么样的人,”冯芷郁露出不符时宜的宽宏笑意,幽幽道,“年纪大了,难免有生老病死,所掌职务也可有可无,都是宫里养的闲人罢了,倒是那一手仿水墨画的绣技,没了可惜。”

曹寅眼睛一眯,射出锋利目光,逼视过去,“你想说什么?”

“我以为,曹大人执着于真相,忽略了其他。”

第48章

好人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呢?

“你想说,人有价值高下之分,命有贵贱之别?”曹寅嘴角斜斜叼着狗尾巴草,“人不是物件。”

“道理如此,但命难道无贵贱之分吗?譬如我死了,宫中照常运行,若...”冯芷郁住口不语。

“若我不在,皇上少了臂膀?”曹寅仰脸望天色,“不,你妄自菲薄了。”

冯芷郁目露疑惑。

“对你所教的宫女来说,你是指点迷津的引路人,对你所庇护的宫女来说,你是水中稻草、浪里浮木,这是我审问一众宫女后的结论。而我曹寅,只是一个不断打扰她们生活的、面目可憎的陌生人。”

曹寅耸耸肩,扔了嘴里的狗尾巴草,正色道:“方金余对乌雅沫兰,虽是见色起意,但也不失赤诚,他该死吗?掌管绣坊多年,井井有条,各宫主子喜恶,他了如指掌,他没有价值吗?乌雅沫兰的水墨山水绣技,亦是方金余寻觅名家名品灌溉的结果,他没有功劳吗?人命啊,很难说孰贵孰贱,那不如,只论一个法字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