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妃她也不想修罗场(清穿)(99)
曹寅点头,“你不销毁供状,是不打算顺她意,认下这份罪了?”
“不认。”
“为何?”曹寅瞧着桌上的刀,“你为救她而失手杀人,这个说法很令人信服。”
“我不能骗皇上,”卫素瑶像是猜到曹寅会怎么想,补充说,“这不是怕欺君罪的缘故。”
“那是?”
“皇上待我以诚,我不能骗。”
曹寅若有所思,“那你打算如何救?”
“我没有什么高明的办法,我只是认为,在曹大人的供状之外,一定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促生了沫兰的动机,日积月累,直到忍无可忍爆发,我想只要找到这个深层缘由,剖开来给皇上看,他未必不会绕过沫兰一命。而且我听绣坊的姐妹说,沫兰一手水墨画绣技十分受欢迎,我再求皇上,让沫兰传授技艺戴罪立功。”
正常来说,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,怎么会想到杀人呢?还不是被逼的,但只是为了保全清誉灭口么?这个动机对沫兰来说,好像还不够。
如果曹寅代表公安,查明真相抓获嫌疑人取得笔录,她卫素瑶就要当一回被告律师,为沫兰做减刑辩护。
“方锦书。”曹寅说。
“锦书?”这个名字太熟悉了。
“方锦书被苏玲芬欺凌虐打,断了一腿,高热昏死,乌雅沫兰想请太医救治,”曹寅沉郁地看向卫素瑶,“可是宫女自请太医违反宫规,且方锦书几乎必死,没人会冒风险争取一条可有可无的命,连冯芷郁都劝她节哀,她只好晚上去堵方金余。”
卫素瑶怔然不语,嘴唇发抖。
曹寅讽刺一笑,“方金余这人虽然断了根,倒比有些四体健全的还男人,他懂得怜香惜玉,小恩小惠给出不少,偶尔摸下手揩个油作为报酬。他呢,一心还想找个宫女对食,下半辈子也温存温存。绣坊几个宫女都与我说,方金余私下问过她们,不过都被拒绝了。这种情况下,乌雅沫兰来求她,嗯,你知道,乌雅氏一哭,谁见了都要心疼,方金余对她是一见倾心,也不顾宫规了,真替她掏了半年俸银请到一名太医。”
卫素瑶咽了口水,张嘴吸气,眼睛发湿,强忍着不让泪落下来。
曹寅递去一块白帕子,“方锦书的命便这样捡了回来,但还不够,她实在伤得太严重,用药名贵,身子也要补,所费不赀。乌雅氏就这样不停地求方金余,可方金余不是圣人,永远给予不求回报,是不可能的,她就这样陷了进去。”
卫素瑶握紧刀鞘,艰难启齿:“原来...如此。”
曹寅看她,“要关门么?”
“我能克制。”
可是眼泪忽然哗啦啦滚落下,没完,她无奈,挤出笑,哭啼啼地说:“关门传出哭声,曹大人你要讨不到老婆的。”
曹寅噗嗤一笑,“对我太上心了,成婚一定请你喝喜酒。”
卫素瑶揩了眼泪,腮帮子只是抖,“喜酒再说,可以为我倒杯水吗?”
曹寅斟茶递她,她一点点嘬着喝了,方觉喉间清爽一些,“多谢。”
曹寅正色道:“我全部所知已告诉你,你可再找方锦书和冯芷郁详问,但是...”他顿了顿,蹙眉道,“你主子会许你救乌雅氏么?据我所知,是她把乌雅氏调到的辛者库。”
卫素瑶自觉竟忘了这茬,焉知惠嫔会不会从中作梗,需得想办法瞒她。
曹寅建议道:“你还是安心等晋位吧,这些事佟贵妃会做。”
这话让卫素瑶身体一滞。
“哦忘了恭喜你,有两个天大好信息,”曹寅轻笑,“佟贵妃代掌六宫,嫌后宫人少,要提拔你和乌雅氏,你救过驾,过几天不是常在就是贵人,乌雅氏呢倒霉些,佟贵妃只能先保她命。”
他见卫素瑶呆如木鸡、不泛喜色,诧异之余,有种侥幸的快意。
他恶作剧地问:“你不开心啊?双喜临门都不开心,妹妹未免太贪。”
第55章
绑瓜从他嘴里拔出两只白袜子和一个肉……
两人面面相觑一会儿,卫素瑶要将帕子还他,曹寅没接,“不用了。”
卫素瑶捏着帕子一时也不知要干嘛,恍然想到前几日佟贵妃说,会帮助她离开延禧宫,原来是这样的离开法吗?皇上也同意吗?
她心里苦笑,皇上想必是同意的,可是她还没来得及说她的想法。
卫素瑶又问曹寅:“您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吗?”
她多么希望他的语气能有一点不确定,可是他颔首点头,没有迟疑。
卫素瑶耷拉下脸,“我知道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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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太阳雨后,天仿佛是学会了下雨,隔三差五就是阴雨,一场场落下来后,倒是没那么热了,每逢晚间些许凉爽。
银枝和金杏在庭中扫落花落叶,小铁棍和花坊的太监一齐把新进贡的菊花盆栽摆放正殿廊下。新菊含苞朵朵,正待花期。
小铁棍擦了把汗,见惠嫔从屋中出来观花,评说道:“主儿,这菊花是不是上太早了?好歹开一两朵再摆进来,花骨朵有什么可赏的?”
惠嫔笑道:“皮猴不知道了吧,单是赏花,一年到头左不过那些花样,就好比这菊花,看一两天新鲜,看四五天就没趣,再看眼睛生腻,就是要瞧着她们从指甲盖的花骨朵,慢慢长成拳头大,绽放,盛开,这才有盼头,才有趣。”
小铁棍十分受教,嘿嘿笑道:“奴才果然是粗人,只晓得看五颜六色的花。”
“你主子也是粗人,不嫌弃你。”
惠嫔想起什么,又说道:“今儿去承乾宫给那位雅人请安,竟是大跌眼镜,没想到堂堂贵妃,宫里那般寒碜单调,院子里连株会开花的东西都没有,满眼老绿,她那的茶也淡而无味,跟喝开水没两样,那屋子里的摆设你是没看见,慈仁宫都比她那有生气,不知道这日子怎么过的,我都有点可怜她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