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死后第十年被主上招魂归来(16)

作者: 不食鲸 阅读记录

雪萤又是一愣。为什么突然不留他在身边当值了?这是比丢了主上的东西还要更大的噩耗。

义蛾生又说:“你的住处,叫宫人为你另外安排。”

雪萤不能理解:“主上,为什么?”

义蛾生转过身,神色平静地说:“没有为什么。”

他闭了闭眼,心里憋闷得慌,尤其想到雪萤戴着太子挂坠那一幕,像针一样的刺眼,刺得他眼睛都快要睁不开。

到底在奢望什么……

其实也不是没有想过,要把人好好留在身边,像以前那样相处。可是这样美好的愿景,总会被现实泼一头冷水——留雪萤在身边又如何?他的失忆并非永久,只是一时,现在想不起来过去的事情,并不代表以后不会。况且当年的事情不是秘密,但凡有心人稍作利用,真相暴露在雪萤面前,是迟早的事情。

等雪萤想起“太子”这么一个人,想起自己真正的主人是太子,想起那些过往,他又该如何与他泰然处之?除非将雪萤完全地禁锢在他身边,遮住他的眼睛与耳朵,让他看不到半点外面的世界,可那又不是他想要的相处之道。

身为帝王,外不能将江山权柄尽收在手中,内不能得拥所爱之人。他这为帝的半生,如何又不是过得失败。

越是细想,义蛾生的心情越发阴沉低落,连带着此时与雪萤的独处,仿佛都变得煎熬起来。

雪萤却猜不透他心中所想,只想到自己要被主上赶走,有些难过地问:“主上不要雪萤了么?”

义蛾生不说安慰的话:“不是。”

雪萤有些可怜地看着他:“雪萤想留在主上身边效力。”

“你在哪里,都是为朕做事。”义蛾生说,“朕只是不想看见你。”

雪萤露出有些被伤害到了的神色,一双狗狗眼越发的耷拉下来。

主上现在的脾气好奇怪……一会儿对他好的,一会儿欺负他,一会儿又发火,一会儿看起来还像要他的命,一会儿又把他赶出去。

他觉得很伤心,站在原地不想走,义蛾生又加重语气说了一次:“出去,朕要休息了。”

雪萤便瘪了嘴,穿好鞋,抱着自己的外衣,慢慢地走出门去,走到门口时。还不忘回头看看,发现主上确实躺回到床上,背对着他,似乎真的睡了。

他落寞地走到外面,并不走开,而是抬头看看寝殿门外开满了槐花的大槐树,纵身一跃翻了上去,准备将这大槐树的枝丫树干当作休息的地方,哪怕主上不要他,他也要守在离他最近的地方。

刚上了树,他忽然闻到了花蜜的香甜气息,立即被勾出馋意,肚子也跟着感到了饥饿,于是他趴在树枝上,舔了舔树叶上的露水,又舔了舔槐花的蜜。

好……好好吃!

吃到这样好吃的食物,雪萤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,连带着刚被主上扫地出门的沮丧感都消了许多。他饿了好几天,这会儿突然开胃,只恨不得整个人都趴到花堆里埋着,把里面的蜜全部吸溜舔得干干净净。

虽然没有了记忆,不过此时的他深以为,这,就是他雪萤大人该吃的东西!

他趴在树上舔花蜜、喝露水,吃得倒很是欢快,连树下什么时候走过了几个人都没有留意到。

义蛾生刚躺下没多久,还在心烦意乱地想着雪萤离去时那副伤心的小模样,想他会不会自己找个地方躲着偷偷哭,这时外面宫人来报,称少师与国子监博士以及几位参事深夜入宫觐见,呈上八百里急报。

他猛地一惊,起身召人点燃灯火,披上衣服在外室召见群臣。

西南连绵半月阴雨,终于导致山洪迸发,山石与洪水一同毁道,毁的那条道路,好巧不巧,正是从西南向外运输材料的主干道。而那些材料送往的地方,是那条曾经让先皇雄心壮志想要筑造、最终却以废弃收场的渠梁河水道。

经历过十年休养生息,虽然国库仍称不上“富余”,但就这么弃置着修了一半的渠梁河水道不管,实在有些可惜,义蛾生便在每年开支预算中增加一项水道建造工程,从西南边地运送材料,不管要修多少年,只要在修,只要能修,就是利于众生百姓的。

西南边陲交通阻塞,他便令人先修了路,倒也行了交通的方便,但天灾一至,他再是皇帝,也一样束手无策。

棘手的事情并不只是路道被毁、货物滞运,义蛾生翻看着呈上来的急报,神色愈发沉重。

天灾是天意,天子也是天的象征,每到这种时候,必会有人拿皇帝过失做文章,硬把两件没有关联的事情讲成是因果。此消息明日拿上朝堂,不必想都知道,又会有人站出来弹劾他。

此时想这些事情也没用,当务之急是,尽快选定前去治灾的朝臣。

灾患之地乃是“六王九公十二侯”当中,若水王与裕国公封地的交界处,这二人都是义蛾生的反对者。若是放手让他们二人自去治灾,恐怕又要盘去朝廷一大笔银子,最后可能还修不好,所以他必须从朝中钦点差使,作为他远在朝堂外的耳目。

他坐在桌前,放下急报看向面前群臣,他的臣子们便知道该在此时发言。

离义蛾生最近的二人,其中一人是当朝礼部尚书兼少师金善荣,国子监“欲取学”派系代表人物,另一人则是国子监博士孔余,“善为派”代表人物,每到这种该议朝政大事时,这二人也是吵得最厉害的。

他抬头后,孔余抢了发言的先机,金善荣落后一步,只得满脸不甘地揣手站在旁边,神色愤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