窈窈得我心(42)
只是柳老大夫过世后医馆被独子柳文竹接手了,柳文竹对医术不仅一窍不通,平日里还游手好闲,整天混迹赌场,妻子李氏好吃懒做,泼辣蛮横,周围邻居大多不爱与其来往。
整个医馆靠着柳文竹的妹妹柳青黛一个人辛苦支撑着,然而好景不长,柳文竹前段时间在赌场输了个精光,他赌红了眼,不甘心下找同行之人借了银子想要回本,结果又给输了进去。
就这样一直借一直输,前前后后竟扔了一千两进去,连个水花都没能翻起来,更别说回本了。
那借了钱给他的人连续要了几天的债,一分银子也没要回来,恼怒之下今日带了人直接闹上了医馆,扬言若是再不还钱就拿这间医馆抵债。
医馆是祖辈上传下来的,每天就靠着它吃饭,柳文竹哪里舍得,如今正在闹着呢。
宋云昭没说话,却暗自攥紧了手里的帕子。
马车进了城后直奔城西的回春堂,还没到跟前便见医馆门口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,里面传来女人尖锐刺耳的咒骂声,夹杂着粗俗不堪的市井脏话,不堪入耳。
马车在旁边停下,流萤替主子带上了幕篱扶着她下了马车,轻罗在前面挤开人群护着宋云昭进了医馆。
大堂里,平日用来给病人看诊时坐的椅子上坐了一个穿着紫色长袍的男人,男人坐姿懒散,容貌猥琐,嘴边还挑着一丝流里流气的痞笑,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看戏一般,盯着对面咒骂个不停的李氏。
男人身后一字排开,站了四个身形高大,面相凶恶的彪形大汉。
柳文竹人如其名,身材瘦弱得像跟竹竿,此刻瘫坐在地上闷不吭声,任由身边的妻子对他撕扯打骂。
“你个杀千刀的,嘴上答应戒赌却背着老娘又去赌场,你有能力欠下这么多的债你倒是有能力去还啊!”
李氏发髻凌乱,脸上布满泪水,“我不管,你要是敢将医馆抵出去,我就抱着儿子去投井,一死百了,都不过了!”
她身旁的男童被吓
得不轻,哭个不停,一张小脸被憋得通红。
宽椅里坐着的男人被吵得不耐烦,拿起旁边桌案上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,“砰”的一声,碎片四溅。
大堂内霎时安静下来。
“柳文竹,给银子还是给医馆,你倒是说句话啊!”
“洪爷,求您再宽限我几天,我一定能凑够银子送到您府上去。”
柳文竹跪行至男人面前不断磕头哀求,白皙的额头上很快青紫一片,“求洪爷慈悲。”
被称作洪爷的男人蹲下。身子,一把抓起他的头发迫使他抬头,“宽限你几天也不是不可以。”他说完后目光投向屋中的一处角落。
那里站着一个着浅绿色棉布裙的少女,少女身姿纤细,如云的发髻上只簪着一根简单的木簪,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,少女抬起头露出一张楚楚动人的小脸来。
柳文竹顺着洪爷的目光看过去后,顿时心头咯噔一声。
洪爷猥琐的目光在少女纤细的腰肢上流连了片刻,“老子还缺个伴,你把她给我,咱们的债一笔勾销如何?”
柳文竹看着妹妹惊慌失措的小脸,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,心中纠结片刻,最终咬了咬牙狠心道:“能伺候洪爷,是她的福分。”
毕竟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,他自然舍不得,可把医馆抵出去他们一家人都得饿死。
与其和他们一起挨饿受苦,妹妹还不如去洪爷身边伺候,好歹能吃饱穿暖,不用整天起早贪黑的看病抓药。
柳青黛闻言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亲哥哥,浑身如坠冰窖冷得她忍不住开始发抖。
洪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,兄长竟然为了一千两轻易就将自己给卖了出去,眼都不曾眨一下。
爹爹走后,她每日起早贪黑辛苦撑起医馆不说,还要时不时忍受着嫂子的挖苦咒骂,兄长虽不成器,但偶尔见到嫂子骂自己时还会出言维护两句,便是为着这两分维护之情,她一直任劳任怨。
却到头来,却是被当成物件一样,轻易送了人。
抹了一把眼泪,柳青黛转身便往外跑,却不料迎面撞上一个人。
流萤扶住面前眼眶含泪的少女,朝她和善一笑,随后转脸看向她身后的洪爷,寒着小脸道:“柳家人欠的债,我们小姐替他还。”
宋云昭身后的轻罗掏出两张五百两的银票递过去。
洪爷打量了几眼她们主仆三人,最后目光凝在了中间那个戴着幕篱的少女身上,再也移不开了。
那少女着一身杏色绣百蝶穿花齐腰襦裙,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,容颜被头上戴着的幕篱给遮住了,隐隐绰绰的愈发勾得他想要一窥真容。
忍不住上前几步,洪爷流里流气道:“不知这位小姐与柳家是何关系?一千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。”
幕篱下的宋云昭忍不住皱起眉头,“你既要钱拿了银子离开便是,问那么多做甚。”
那娇娇软软的嗓音听得人骨头一酥,洪爷色胆包天,伸手便要去撩她面前的轻纱。
流萤被吓了一跳,拉着宋云昭后退一步,大声呵斥:“放肆。”
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骨节修长的大手,擒住洪爷胳膊狠狠一扭,只听见骨头“咔嚓”一声,那一只胳膊顿时软绵绵地垂在身侧再也使不上了力。
洪爷脸色一白,发出一声惨叫,胳膊处疼得他浑身直冒冷汗。
“手既不想要了,我帮你卸了便是。”
耳边是男人冷冽如刀的低沉嗓音,宋云昭面上露出惊讶,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