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131)
在案前为容洛布菜,谢贵妃翻下衣袖,“名录已到手中,其中事务都查了明白。你作何让你外祖压下此事?”
“名录中有父皇的人。”皇帝在朝中所做,谢贵妃心里大多有数,容洛并不瞒她。接了碗筷,她看向谢贵妃,“外祖不知此事。但查下去应当也有眉目。向氏危害之大,不能留在朝中,暂时压下是需要合适的时机。时机一到,才可连根拔起。”
旁人团团瞒着,谢贵妃不知禁脔存在。或许是隐瞒不了太久,容洛为大局考虑,也不会在此时告知她。只捡了皇帝在其中有所插手这一点来说话。
眉心一蹙。谢贵妃明白容洛用意,她顾及皇帝,可不会插手庙堂博弈。前时她失手打了容洛,容洛不加责怪,她心中也愧疚至今;加之朱雀门上中毒之事,她是清楚了容洛心意不可改——虽不能与容洛同处一线,为她助力,但她也决计不会再过多偏护两方。
“你与谢相好生计较就是。”用瓷白小勺搅动酸梅汤,谢贵妃沉下眉眼,“只是你有心行事,多时还是得注意是否过界。士族皇家都要好声名,你想借此得百姓喜爱,也需常常顾及。莫要操之过急,莫惹你父皇忌讳,下手亦轻浅些……你父皇也是不得已。”
【📢作者有话说】
好想吃烤鱼啊……
一到大半夜就饿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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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 11.9晋|江独家发表
◎防范。(已替换)◎
极轻的劝慰落入耳中。容洛看着瓷碟里分好的时鲜菜肴, 踌躇半晌,到底没动筷子。
“不知母亲还记不记得。”指尖在银筷上来回挪了几次位置,容洛眼帘半覆下来, “从前明崇住在隆福宫,祖母只允许父皇母亲每月十五来看明崇。虽父皇忙碌,甚少到宫中看望明崇,但明崇每每见着母亲都很高兴,也想着多跟母亲说说明崇最近又背了什么书,经历了什么事。可母亲却总让明崇说不出来。仅是一味的与我说你们都是不得已, 让我仔细地讨好祖母。”
为避皇帝猜忌, 容洛鲜少对人提起从前的事情, 面对谢贵妃更是从不言语。她忽然应上这一句, 元妃凝了凝神便移眼去看谢贵妃, 只见谢贵妃愣了片时,眉目尽是一片复杂之色。
“当年……”看着容洛浓密长睫在眼下扫出落落阴影, 谢贵妃有些手足无措地抚了抚袖角。为容洛在青瓷小碗里盛了些菌汤,声音幽微:“当年终是母亲对不住你……”
“生恩深厚,母亲从来没有对不起明崇。”从桌案上握过小碗,灼烫的感觉透过指尖盈满掌心。容洛好似未曾察觉,“只是母亲,你同父皇可以有那么多不得已。可又曾想过明崇是否有自己的不得已?——祖母,谢家, 父皇,明崇从来没有自己的选择。”
语调似乎出现过一丝隐约地颤抖, 仔细去听时又只剩了过分的平静。元妃的余光黏在脸上, 容洛有所觉察, 依然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谢贵妃, 见她眼中有几分亏欠,容洛蹙眉一笑:“人人都选了自个儿要走的路,母亲选了自己的。明崇却是时至今日才得了机会。明崇体谅母亲,还请母亲也体谅明崇……不要再同明崇说这样的话了。”
旁下听这话,大抵只会觉着是容洛与谢贵妃起了别扭。但话中的意味,在座三人心底其实早已明白是有多大逆不道。知女莫若母,谢贵妃为容洛生身母亲,元妃虽同容洛毫无血缘关系,对容洛的关心是称一句义母也不为过。二人都明白容洛近日所作所为绝非为了皇后地位或是保下谢家,而是皇位。
“你父皇处心积虑二十四年……”沉默良久,谢贵妃看容洛不做声地用着午膳,还想多劝劝容洛。陡然手背一凉,扬眼看去,元妃伸手按在她手背上,缓缓摇了摇头。
午膳用的并不愉快。整个羚鸾宫除了筷箸偶尔发出的两声叮咛,静悄悄的。侍女动作轻缓地伺候着主子用饭,呼吸都未重过一分,便是白鹭飞落渡廊,也只是伸着细长的爪足在檐下迈步四顾,从斗拱上衔几朵紫藤花到廊间来回拨弄,直至炎日将其晒晾衰败。一丝声音都未漏。
细细吃完谢贵妃摆布在碟上的鲜菜,容洛分几次小口饮尽菌汤,待腹中沉淀消化后,对还在用膳的谢贵妃与元妃告辞。
谢贵妃原想留容洛。但话到嘴边,想起方才出的龃龉,又顿了多时。再回过神,容洛已经出了宫门。
心烦意乱地搁下银筷。谢贵妃望着容洛背影,久久,困顿沉眸。
“你体贴陛下,本也没有不当的。只是时霖,你到底是谢家的女儿。”二人一块长大,说话也无需做多顾及。见谢贵妃神色不大好,她提裙从案后挪到谢贵妃身旁,招手让人把残羹全部撤下,“明崇这孩子机敏,她知你难处,也从未给你添过麻烦……时霖,你还是太偏向陛下了。”
偏心是常情,为人所不能免。但世家的女儿不过是世家向皇权系的一道绳索,世家的子孙借着这绳索步向权利,世家的宗亲利用这条绳索探知皇权的风向。一有变动,绳索或收回或离弃或毅然自焚殆尽,又哪里是能拥有感情的?
元妃的话谢贵妃当然明白。她也清楚容洛的艰辛,迫切地想要替容洛做些什么。可是……可是。
“我如何不知呢?”话里自嘲似的扬了一声低笑。谢贵妃弯下身子,面前案几被撤去,只有石黄色的蒲席,席间纳了红色的细绳。她低手抚了抚,她眼眶微微泛了红,“记得才怀上明崇的时候,连隐南还不许妃子有孕。那时家中在朝里战战兢兢,我本也不该留下明崇,可一路过去太医署,我又觉得我能保住她……可孕里再大的难受,生她时再大的苦痛我都忍了,却到底还是守不住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