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140)
“早知那狄从贺这般容易就与皇后结党,你还真该早些将她拉到你这儿来。我记得她手段颇为厉害,如是能做你的人,那皇后如今就是入了笼的社君,只晓得唧唧叫了。”拾起容洛案头的书信。宁杏颜迅速地看完,又将几页纸叠在一起,卷做筒状,塞进暖酒的火炉里,“不过她真该死在观里。”
这话里指的是谁容洛最清楚。誊写一份名录,容洛闻言,抬笔在砚台里沾了沾乌墨,摇首一笑,“那道观是宫中养着的,不会太亏待宫妃,更何况她仍是皇后。”
“除了凤印不在谢贵妃手里,这宫里头的皇后是早就换了人。还顾忌这些东西做什么,人有生老病死,没了又能如何?”宁杏颜抿唇一嗤。伸手从容洛案旁拿过墨笔与纸张,望一眼名录,问道:“便是先列名,再抄一遍他们所做之事就成?”
稍稍颔首,容洛笔头一倾,在折子上点出她抄写到名姓,一路滑到最末一个名字,“从这儿起。一页只抄一人一事,完毕便放到此盘中,何掌事与秋夕会将纸页分名姓装入信封。”
二人之间没有亲疏的说法。宁杏颜得悉名录于容洛不大紧要,现今宁杏颜要帮忙,她也是毫不见外地为她指了人名。
看容洛指尖点了点放于桌案右侧的托盘,宁杏颜应承一声。将自己面前的桌案与容洛的案几拼在一起,抖了曳撒前摆盘腿坐下,她与容洛面对面抄起折子。书毕,宁杏颜想起什么:“今日不曾见到齐先生?”
她是应容洛邀约到府中小住几日的。往时她来公主府总能见到齐四海,偶尔也会与他比划一下拳脚,此刻不见齐四海出现,她总得问上一问。
与齐四海也有好几日不见,容洛闻问,怔了一怔,抬眼看向何姑姑。
“齐先生昨日就出了府,此时仍未回来。奴婢念着殿下忙碌,本想晚些再做通报。”何姑姑谂知齐四海底细。相处这些天,她对齐四海也颇为注意,自然也看出容洛对齐四海的看重。容洛眼下有所筹谋,她担心此事打乱容洛心神,又想着齐四海与容洛多时不见,押后再提亦非不可,故而才未禀告。捻磨朱砂,何姑姑低下头,轻声道:“殿下恕罪。”
一抬左手,止了何姑姑的认错。容洛思索片刻,垂眼看着名录道:“先生大约是做了决定。”又一叹,“也好。”
齐四海于她有恩义,她何尝不对他有几分义气?前世她大败,齐四海抗旨护主,结局一望可知。虽他武学之才惊人,这一世可以作为她最好的帮手,出于前世的恩,她也不能强留齐四海——她非君子,却也不是忘义的小人。
在叹息里听出几分惋惜和轻快。宁杏颜有些莫名,才要说些将齐四海捉回来的话,恒昌从外踏入门中。呵腰给她和容洛见了礼,道:“重尚书来访,殿下见不见?”
自出游后,容洛与重澈也有十来日不见,拜访更是从未听闻。流利抄下最后一字,容洛侧首看向恒昌,正疑怪重澈的造访,忽又看见案头一封已上了火漆的信件,颔首让恒昌将重澈请进室中。
摘了金钗夹在折子里标记誊抄到的地方,容洛将名录合起,敛襟正坐。重澈便到了门前。
三人是打小的情义,私下见面用不着礼仪。顺着容洛指示从善如流地坐下,重澈径直报了目的:“下元时我曾让你指一人做探花,等了许久未见你书信,我只好亲自来问。”右手握着折扇放在膝头。扇骨上雕刻的珠兰栩栩如生,“攸宁同我说了你面见举子一事,陆识秋几人如今都是贡生,不知你属意哪一位。”
后日便是殿试。殿试流程分为阅卷大臣与皇帝两步。大臣审阅贡生的文章,从中挑选优秀的十篇交到帝皇手里,再由皇帝决定三元与传胪——但因大宣庙堂势态晦昧,探花此位多不由皇帝挑选,而是由阅卷大臣抉择。重澈如今是户部尚书,得幸于皇帝眼前,决定探花的阅卷大臣必定是他。
“今晨我便写了名姓打算送去你府上的,倒是一忙就忘了个一干二净。”将墨笔放进笔洗中,容洛舒眉,“前时遇上的庄舜然品性甚好。我有意让他入朝,替我注意朝局。你以为如何?”
庄舜然是个明白事的。自她给予他支持后,他用功上进不说,对臣子也是积极结交,且从投靠开始,他得空便时常来公主府拜访,告知容洛自己得知的事情与近来交往的达官显贵,十分有心。
凤眸中杂了点深色。重澈含笑:“朝中近日对我议论颇多,陛下那边我须得应付,如若不然,在灵我也是要拉拢一番的。”看容洛疑惑,他折扇敲了敲膝头,“能为你所用也好。”
他笑言里略有遗憾的意味,容洛也知他对庄舜然引为知己,庄舜然定是才干卓越不已。但庄舜然她也十分看好,是绝不会因为重澈两句话放弃。冁然而笑,容洛抬袖掩唇:“君子成人之美。你如我心意,是我欠你一个情,来日你瞧上了我府中什么东西,我一定给你,成你之美。”
不给人,只给物,这话中有些防备的心思。既防着重澈拿走她的部下,又防着重澈挑走府中的女子。虽明知她与重澈缘分极浅,但她还是不愿看见重澈与别的女子生出情分——这是十多年依赖生出的占有欲念,也让她格外苦闷。
敛目匿去异样,容洛恰恰错过重澈的注视。
“公主一言,快马一鞭。”摩挲着扇骨上的珠兰,重澈所答与她寒食节的应承一模一样,“殿下莫诓微臣就是。”
他答应痛快,容洛心内莫名有些轻松。袖袍擦过衣襦,容洛笑道:“谁人不知你重澈惊才绝艳?我小小女子,诓不得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