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193)
倒是一句未曾说要还他清白。虚睇着文万宗,容洛看向站出来的一位农人。
那位农人模样慌张地跪倒在地,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容洛,“大殿下……说我等是受刺史官商勾结的迫害,从农人沦落为奴?”
一语仿若惊雷。话落,室中微微一静,后头的几个农人猛然一怔,也不顾仪礼如何,当头就否认此事,更有甚者,还满口指容洛冤枉清官,与当日出面揭发罪行,立下文书时可谓判若两人。
满室嘈杂,容洛也不言语,双目与文万宗互视,一方瞧见了奸计得逞的得意,一方则望见了无尽的浓墨。
须臾,容洛沉眼。将插花放在一旁,容洛抚了抚衣袖,冁然莞尔:“此事是本宫与刺史的一个玩闹。这几日落雨,本宫不得出门,总是有些无聊的。”
将一切退一步变成了逗弄,在文万宗看来无疑是意味着容洛会就此收手。拢袖施礼,文万宗亦大度地道了声“不妨”。其后自然不会再有争锋,与容洛叙话几句,无多时盛太医端药入内,他便借着服药,与容洛告别,而后领着农人们退出殿外,离开行宫。
只是容洛如何会轻易退缩。接过盛太医手中的汤药一饮而尽,容洛抬眼看向殿门旁倚着的齐四海,低声发问:“先生当真能做此事?”
“让农夫伤一死一罢了。”齐四海与她视线相接,闻言拇指摩挲剑柄,声音沉稳,“我更不是什么善人,何须殿下担忧不能完成此事?”
【📢作者有话说】
秋夕:#被带坏的齐四海#
这两天去办了点私事,来不及更新和请假,实在不好意思QAQ
第109章 11.9晉江|独家发表
◎欲念。(已替换)◎
安平之下必有牺牲。宁杏颜是熟知这道理的将领, 容洛则是善于把控牺牲的主君。
第一个农夫的死讯是在九月中旬的一个清晨。彼时天清气爽,隆源布坊的总管在巡查蚕桑时发现他负责的蚕虫大半死去,怒气冲冲到了农夫住处, 方才发现那农夫死去多时。
不过此事并未掀起什么风浪。那农夫本就是个泼皮无赖,早在一切平宁时他便常常干些使人唾弃之事——譬如卖妻换女给他人做妾、蒙骗年轻女子卖给人伢子,甚至噬赌过分,欺骗老母嫁妆赌博,气死老父;拐骗其他农夫向任从期借贷押田等等,皆是死有余辜之行。得知此人被毒害, 许多农夫更是不断拍手称快, 直说此人死得妙极, 倒未深究过此事后头会有什么。
或许是因文万宗几人对此人恶名如雷贯耳, 又或是此人仇家林立。事发之后农夫一众闹腾了一阵, 文万宗也只让人随意判定案件了事,亦未曾对此有所重视, 等到察觉不对之时,第二个农夫受到了江湖人士袭击、重伤脱困的消息已经传入了所有农夫耳中。
受袭的农夫名张义,正是那日来行宫立下文书的十余人之一。他忙完农活归家时被一位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攻击,黑衣人在他腹部连刺两剑,面对惊惶问话的他只说是“接令索命”,听上去便是受雇杀人的腔调。幸之张义聪明,熟知此地形势, 忍痛跳入河中逃跑,这才保住了性命。
不过到底是幸或不幸, 也全看张义抉择——黑衣人受雇于谁农人们并不清楚, 但农夫中两人接连出事, 又都是曾配合文万宗演戏的十余人之一, 农夫们不免人心惶惶,揣测此事是否是文万宗为免蜀绣一事流出益州,才在江湖中买/凶/杀人。
性命总是人最珍重的两个字,刀剑不驾到脖颈之上,人人便都是其乐融融的模样。可但凡瞧见刀尖,感受到刀锋的冰凉,人人便又开始毛骨悚然地疑鬼疑神起来。更何况这些农夫本就是受人迫害沦落为奴,听闻此事,心中又来回测想出种种恐怖,惊惧之下也不禁横生愤怒,直直就找上了容洛,满口“求殿下主持公道”。
事发突然,文万宗始料不及,待反应过来时,容洛案头画押的文书已累筑成了小山,足以令文万宗仕途崩溃。
书信在夜里悄悄被送出去,一模一样的信件分走水路与陆路。文万宗的人截下陆路那封,看见内中奏疏时慌得失了神,连夜便让参与此事的人统统到了府中商议。
挣扎的结果如何容洛并不知晓,信送出去三四日,文万宗那处也没了消息,政务似乎也未曾得过照顾。不知蜀绣一事的长史与其他官员到了府衙也未得见人,裴静殊因此事还来行宫见了容洛一回,但容洛去了城中,恰巧是错肩而过。
益州钟灵毓秀,山川河谷,花鸟鱼虫仿佛都有一脉很柔款的意调。容洛在酒肆中吃酒,望着楼下来往行人,耳际张义与宁杏颜叙话,她似乎听到什么,视线从楼下驾马的女郎移向张义,“你方才说……文礼霜与余知岚有婚约?”
张义早在第一次入行宫时便得了容洛收买,与他人不同,张义是真真切切想要恢复以往生活。他的妻女的也不似他人被卖入红楼楚馆,如今都在任从期府上为奴,希望昭昭,固然投靠容洛有风险,他亦必须为着家室做一番豪赌。
听容洛发问,张义蓦然一怔,诧异道:“殿下不知?那余司马的父亲余刺史与文刺史是好友,文刺史因这一重缘故,对余司马尤其青睐。小人看殿下与刺史来往许久,还以为殿下对文刺史家中已经知晓透彻了。”
但容洛并不知。
当年她被容明辕赐婚余知岚时,得到的只有他近三年的消息,对于他前两任亡妻也并未细查。而自余知岚知晓她身份之后,她也甚少见到余知岚。文礼霜则是从来不提及此事,或说——她怕说多错多,从来不提及内宅之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