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240)
二人多年以前确实两小无猜。重澈亦不是铁做的人,病痛自然无法免除。每每他病,容洛便一定会带着太医前去探望,便是后来没法出去,也一定会让太医前去看他。反之若容洛病了,重澈亦是一定会去看望。
容洛近来常去太子府,也是常与盛婉思相见,故而那些在寿宴后流传的她与他的艳闻,她也是多有耳闻。掀眸瞥他一眼,容洛佯作不满:“不用饭了么?你这般薄待我,我下次一定不会再来。”
“那我去公主府拜访便是。”含笑迈出门,重澈紧紧握了握她的手,“带着鱼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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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病着,饭菜自然还是分开做的。大夫叮嘱过热气上火的菜肴一应不能给他食用,厨下就只为他熬了茶粥。容洛这厢没有忌口,重澈又素来都捧着好的给她,因而除做了蟹黄水晶饺、菘菜汤与烤羊肉以外,还专门去取了鲮鱼洗净剔骨装于瓷碟里,配上匕首让容洛自己切脍。
容洛好食鱼的事在满长安都不是秘密。宫中每年受贡不少时鲜,其中三分之一都会被谢贵妃与皇帝赏到公主府。这些河海鲜鱼半数为烹制,另外半数则专门蓄养留给容洛脍生鱼。至有宴席时,若她决定赴宴,则开席的主人或酒楼掌柜也必定会吩咐准备一道脍生鱼在菜席内,可以说,她喜好生鱼片之事已是声名远扬。
但这些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。
容洛喜好食鱼,可脍鱼片之事……十分不在行。
容洛用饭不快,重澈已食毕许久。眼下拿着恒昌取来的信在厅中翻看,他余光看着容洛将鱼片切得薄厚不一,形状不一,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,走到她身前将刀握过来,替她切好鱼肉。
因摸不准容洛口味,厨子亦同样没有给容洛调制蘸酱。重澈将刀抹净,看了眼那骨碟里稠重的油脂,拾起筷子夹了一片鱼片点了点酱料,送入口中。
皱眉。
“似乎有些……”重澈抵住鼻息,“冲?”
容洛颇有些对不住:“原是加了芥末,后来麻油放多了,又加了芥末……”顿了顿,“我原想是我自己用……谁知你……”
“听说大殿下来了,在哪儿呢?”软软地声音从外头扬起来,容洛被这突兀冒出的声音微微搅了心头,遁声看去时,那人已经到了厅门前。
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,穿着一身曳撒,身后还背着张弓。重澈一见她便是眉心一皱,她却好似半分没瞧见,径直就朝容洛扑了过去。
“打搅你二人情意绵绵实在对不住,但是平日公子不让我见你,好容易见着了,我肯定要看一看的……”小娘子在容洛身前跪坐下来,动作迅疾地一把抓过容洛的手,扣住了她的脉搏,忽地又困惑道:“咦?”
容洛被这一连串事弄得措不及防。转眼看向重澈,她听得那小娘子又是一声:“没融掉?”
只一句,来人的身份便分明了。
要融的东西只有她身体里的蛊虫。这娘子口口声声“不让见”,再结合她后头的话,想来这位娘子就是盛太医说的那位精通蛊毒之术的陆小娘子。
“不是已经奏效?”捱了一年的苦,容洛闻言自然惊异。那些草药大毒大补,放在平日莫说是虫子,便是一头牛也捱不住。她咳疾反复,好容易上月盛太医终于说在吃几月便无事,眼下这陆娘子……却说没融掉?
“莫急。”软软的声音说着沉稳的话显得极其违和,陆娘子捏着她的手按上各个穴位,又问:“疼么?”
这些东西容洛不懂,自然只能听陆娘子的。按着她的问话回应,容洛看着她最后按在自己的颈上,摇了摇头。
陆娘子按的是最后一个穴位,闻言她坐在容洛身前,长长看了容洛一眼,沉思道:“动是不动了……但还是能用的。”
说完望向重澈,喝道:“早说了你赶紧查,这蛊是孝敬太后下的,那就绝对不会是别人的血喂出来的,你只要能寻到一个跟孝敬太后有血缘存系的人,取了他心头血,这蛊引不出来我喊你爹!你怎么一天到晚磨磨蹭蹭的!这蛊一旦被母蛊召唤就拔不出来了!到时候谁赔给我!”
陆娘子为重澈所用并非是为了钱财,而是听闻容洛身上蛊虫嗣育多年,存了斗法的心思才来的长安。原她想着这蛊虫融了就是她赢了,但这厢一号脉她就发现容洛身子里的蛊不是凡物,故而便想收归己用——当然,若不是重澈有交代在先,不管这只蛊虫强不强,她都是想引出来收藏。毕竟王族身上种了十余年的蛊,拿出去她能炫耀好长一段时日。
重澈压根不做理会,对她的脾性想来是习以为常。容洛望一望二人,道:“你如何知晓这蛊虫是太后所下?”
这一问就遭了陆娘子一个白眼。她指了指重澈,对容洛道:“他身上的虫子已经融了。那虫是我兄长留给我的,养了十四年。殿下现今是十七岁罢?融不掉,只能说不是一类蛊、年月教长。殿下现在用的这方子我问过我兄长,二十年左右的蛊一定化的掉。”她放开坐姿,撇嘴,“如此,定然是在这年限之上的蛊。”
见容洛又要问,她想也不想就为容洛做了解释:“蛊虫引渡到饲主外的人身上需要一月到三年,以我方才说的年限类推,殿下是还未出生或才出生?那时与殿下最亲近的人有谁,应当不必说了。”
谢贵妃虽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,但却没有害容洛的心思,且她一向磊落,也绝不会与蛊术沾边。想到自己出生便被抱走由连隐南抚育,答案已然不言而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