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265)
殿下重情,她们都清楚,平日里也没少因为这一点感觉殿下宽厚。便是当初重澈直白说殿下重情不好时,她也没觉得如何。可……眼下容洛问出这样一个问题,她是当真替殿下委屈……和无奈。
见秋夕耷拉下脑袋,几个亲近的心腹瞬间都替她揣着憋闷没了声,容洛笑了笑,探手去摸了摸秋夕的脑袋。
“好了。”她气息里仍有几分虚弱,却十分温柔,“不要难受了,从来世事不如意,多一些少一些都在眼前,倒不如去看那些如意的事。”
秋夕泪花在眼眶里打转了好几圈都没掉下来,听了容洛这话,眼泪立时就吧嗒吧嗒地往底下掉。抽抽噎噎好半会儿,她挺着红红的鼻子看向容洛,“殿下都被欺负了,就算有高兴的事,还能有什么如意的?”
秋夕不会装模作样,打心眼里为她好。她跟着她五六年,未重生之前如何便不说了,只这四年多,打从她用秋夕起,秋夕便一直让她颇为喜爱。
眉眼弯了一下,拢在心头的乌气因秋夕这两句话溃散了几分。
“不如意的,可以让它如意不是?”眼中微微黯然,容洛笑了笑,“谢家是本宫外祖家,与本宫血脉相连,情深义重,本宫动不得……那被谢家当做刀子用的南阳王,本宫总能折了他吧?”
秋夕最后一滴眼泪被抹掉,闻言,她愣愣地扬了头看容洛,“怎么做?”
容洛舒眉:“崔氏。”
何姑姑微微有些讶异:“不等了么?”
按原来筹划的,崔氏本该交由太子处置。益州事后,因惧怕容洛,皇帝几乎将崔氏弃如敝履,太子于崔妙仪更不过多宠幸,庙堂之上,徐云之、庄舜然、陆识秋等人皆以手中权势压制崔氏族人,徐云之因是内定的侍郎,皇帝对他颇为赞赏,重澈亦对他十分重用。户部前有重澈,后有徐云之,崔氏族人政务碰上户部几乎举步维艰。旁人看出端倪,卖容洛三分薄面,对崔氏更不亲近。
但无论如何,容洛也还是未对崔氏下手。
“令氏制崔氏以衡皇帝”一事仍在计划当中,太子每一步几乎都在朝最后的目的上去。朝中党争剧烈,皇子们无论想与不想,迟早都要做个了断咬个你死我活,太子纵然有容洛推着往前走,也定要吃下崔氏才能拿住皇帝,保下太子之位。容明霄身后谢家气势汹汹,暗流中容毓崇似乎也并非善茬,前头的南阳王更是肆无忌惮……将棋盘摆正去看局面,执黑的容洛早已将白子吃得差不多,“衡皇帝”一事,也将来临。
这个时候去动崔氏……或许崔氏就到不了太子手里了。
“崔氏本就是本宫手里的东西。”容洛倚在扶手上,宫道宽阔无人,隐隐有些萧瑟的滋味,“再说了,太子不也是本宫手里的东西么?”
以她现今的权势,皇子中她想扶谁做皇帝就可以扶谁做皇帝。选择容明兰,无非是因为太了解他的过去和性情。
毕竟,比起那些不熟悉的皇子,熟悉的棋子不容易脱手,也更容易在棋盘上走不是?崔氏,令氏,不过都是她随心给这颗棋子妆点的饰品罢了。
“那……要用谁?”跟着容洛久了,何姑姑对她下一步的吩咐约莫也有一点了解,“清流党还是……令家?”
“殿中省不是说下月初八是个好日子么,等云之升迁侍郎,翼优与汾朔完婚,便让他二人动手罢。”容洛按了按鬓角,似乎真的是疲乏了,“汾朔封公主府后总同本宫眼巴巴地问她家郎君,言语里说本宫偏心舜然云之,说他二人连升几次,翼优至今也不过正五品。本宫不想听她念叨。”
临近宫门,何姑姑扶着容洛下了辇乘,招手让恒昌拿披风过来给容洛拢上。将两条襟绳在之间绕了个圈交互扯过去,何姑姑笑道:“六公主这些年在宫中也辛苦,殿下给些赏也是应当的。”触到容洛冰冷的脸颊,何姑姑顿了顿,“殿下坐马车回去吧?这冷冰冰的,一会儿得让盛太医来把把脉,免得又病了。”
听她提及盛太医,容洛点了点头,又吩咐道:“明日让孟家与云之见一见。孟云思在宫中承宠,功劳总不能忘了她。”
恒昌管通信,闻言颔首,让人去把牛车换成马车,赶紧回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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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大殿下似乎很难受。”崔公公掩了门,听着小太监上报的事,转头看向重澈,“穆夫人与贵妃一同来,怕是真的戳到了殿下的心肝。不过这戳就戳罢,方才殿下出宫,又从八皇子处听了一耳朵谢家跟六亲王的事……唉,但愿殿下再不往深里想。就在那几句话上就行了。”
重澈早已入宫,今日容洛与太子来时,他便在大殿的廊柱下一直站着。他不出来,角落又隐蔽,也没人发现他就在哪儿。
“瞒着也迟早会知道。”重澈面无表情,“下来约莫是要用崔氏了……陛下当真已经拟了旨么?”
“没,这几日总是夜半起身,看了一阵又一阵。不过大印已经盖上了,会不会写,还有待商権。”崔公公摇了摇头,“咱家本也不想参与此事,若不是您告知咱家殿下的心思,咱家是绝不会淌这趟浑水。咱家希望您能说话算话,新帝登基后,帮咱家出宫,做点小买卖。”
重澈:“十皇子的封府圣旨拟好了?”
“早拟好了。”崔公公道,“卢家那位家主亲自给十皇子做老师、兼任太子府詹事,等这半年过去,会直接入宫,接礼部尚书的班……嗬,但这又怎样,总威胁不到您,六部里如今哪一位不是您的人?陛下不知道,咱家可清楚呢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