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301)
通过这些时日相斗,她深知容明霄秉性。他因谢家将皇位视为囊中之物,那日醉酒后他被容毓崇引导犯事被囚,已万分不甘。谢家如今反扑失败,他若不着急若热锅上的蚂蚁,她当真是要怀疑连隐南当年对自己的教导已属白费。
自然也不是全无法子破解他自己的死局。
——立功;逼宫。
将功补过除非是天降大运,否则容明霄再无可用功德。如此,她便对他选择逼宫寄予厚望。
但,不是万无一失。
若是容明霄当真沉得住气,她计划便统统无用——不过得不到回报她怎会罢休?
纵然兄弟俱在时以一介公主之身迫使皇帝退位甚是不妥,可当真到了那样的境地,便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。毕竟皇帝想要她的命。
“若到了那时,怕是弟弟的命也保不住吧?”
冷冷八个字掷地有声。紧接而来的冷笑却更惹人注意。容洛遁声看去,见容毓崇掐着萧纯蓉的胳膊疾步上了廊道。
他一身姜黄圆领长袍上尽是灰土,黑色的皮靴一片泥泞,嘴角上还淤起了一块黑红。他一路行过来,左手钳着萧纯蓉,右手擦拭唇边血丝,一目望过去,手上亦是斑斑驳驳的划痕。
萧纯蓉被他拖着走,一路上踉踉跄跄地,见他呲牙咧嘴,萧纯蓉气呼呼地皱着双眉,“你比他年长,被他打了还不回首!你是傻子么!……你放开我,我要去叫祖父弹劾他!”
容毓崇不放手,语气森冷地低叱:“没用。闭嘴。”
萧纯蓉不依不饶,依旧没把他的话听进耳朵里。容洛扫他一眼,疑惑:“怎么回事?”
掌心有血珠,容毓崇用小指摩挲了一下,低声冷笑:“怎么回事倒是另说。皇姐好手段,要不是我素来对宁家二娘那些伎俩清清楚楚,怕是替皇姐逼宫背罪的人便会是我了。”
手中挣扎的萧纯蓉止下动作。容毓崇杏目轻挑,看向神容不动的容洛:“皇姐要做皇帝,阻碍繁多,有那一枚扳指,你便足以让我做替罪羔羊从而顺利登基,便是再有四兄、十弟,或是旁的几个弟弟,皇姐都无需再惧……你有山南道与益州功名在先,又佐办和书,再证我等兄弟品行不足,再多蜚语你都不必再怕,是不是?”
他言语带着气怒的笑意,一声声都将容洛筹谋挑露干净。容洛与之对视,瞳珠中瀚海波涛翻涌不息。
未几,她含笑沉首:“倒不枉本宫一番忌惮。”
“所以我才是关键。”容毓崇森森讥讽,“如是我未曾按你所说挑动容明霄造反,我所面临的,便唯有铡刀!”
他几乎是咬牙吐出这一句。容洛听他一腔愤懑,转眼看向重澈,她漠然而笑:“你便当本宫不知道遗旨是你挑唆父皇立下么?容毓崇。”
顿一顿,她斜睨过去,改口:“或者应当唤你……北珩?”
容毓崇势力多少她不得而知。但羚鸾宫是她母亲谢贵妃的寝殿,谢家对她极其保护,陈掌事手段冷厉,那只蚊子是外头进来都知道,容毓崇若非是一早知情,如何能在羚鸾宫的匾额后取得遗旨?
他想做黄雀,倒当真以为她就是螳螂?
寒冰似地目光落到身上,容毓崇望过去,便对上重澈琥珀一般的双瞳。
“亲王当真做了此事?”
责问入耳,如一股冷水灌入骨髓,令人惊惧。
容毓崇捏着萧纯蓉的左手微微一紧,瞥眼看向萧纯蓉已经震惊愣怔的面容,一语不发。
对峙许久,容毓崇扬首向容洛,哂笑:“你我本是死敌。”
羽睫蝴蝶扑翅似地上下一动,容洛勾唇:“成王败寇罢了。”
二人无深仇大恨,前世如何也都是政/斗的结果。他以为她对他深恨,她却只当此事为输赢。
最多……也就是输赢之上有几分不甘尔尔。
沉默稍许,刀枪声从外蔓延入内。
“至少你我当初约定,我已完成。”容毓崇回眼望了一望声源,复看向容洛,语速迅疾,“容明霄勾结玄武门守卫余德廉、云显亲王旅冯叹及羽林郎将谢英等人逼宫,如今应当入宫。一切归位,还望皇姐遵守协定。”
话落,盔甲声渐而逼近,一列禁军持刀冲入府内。
四下尖叫纷叠,为首冯叹握刀朝虚空一劈,破风声响,他一双黑灰双目也夹着恨落到了容洛身上。
“奉吾王命令前来捉拿反贼容洛!府中一干人等不准妄动,违者——斩!”
【📢作者有话说】
第二十六更。
继续搞事情。
第173章 1021晋|江独家发表
◎救驾。(已替换)◎
一声令下, 冯叹身后的士兵握刀散开。此时临近傍晚,天上蒙蒙有几分光,府内的奴婢按着时辰, 正在悬挂灯笼。这一下冯叹领人带刀入内,那些婢子们愣怔了好一阵子,在刀逼到眼前时尖叫起来。
哭声与呜咽回荡在庭院上。冯叹领人逼过来,重澈握了握容洛的手心,低声道:“先上空月亭。”
话落,白鹿与恒昌将刀子拔出剑鞘, 握在手中。
纵然早有预料容明霄会造反, 但怎么想也都不该是这个时候。
与秋夕对视一眼, 容洛瞧她敛眼示意知晓步骤, 又睨一睨容毓崇, 往内院退去。
冯叹能入公主府,不消说, 定是里里外外都换成了他自己的人。她虽有死士队伍,但斛珠去琅琊时已带走半余,以十搏百,不会是个好主意。
眉目凝了凝,容洛提着裙在重澈的护佑下快速向空月亭退避。
可只一阵,她便发现,变数已生。
容明霄对她忌惮、恐惧, 但再如何也不至于要真正伤害于她。故而,她听到冯叹大喝擒拿她时, 只当是要看守她, 并不害怕——只是冯叹似乎并不这么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