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长公主(重生)(364)

作者: 伐姝 阅读记录

六礼当是纳吉在先,瞧他打算起此事,容洛莞尔道:“我本想司天台观星极准,交由司天台亦是好的。你若是有别的选择,我便全权交由你打算,左右我就嫁这一次,倒也想享受一下夫家的照料。”

她至今不知他重生,他也想就此瞒下。闻话呼吸一顿,重澈想起她前世四嫁,和早前听说之事,声色不动道:“我听说,你拿我与远家的女儿打赌?”

以重澈打赌——她也清楚实是不该。眼中波光晃了晃,容洛如实道:“因为涉及你的事上,我不会输。”

前后两世,她从未在重澈的事上赌输过。前世背叛经由北珩王吐露,也已证实是她误会。既是误会,那么往后,对重澈的事上,她绝不会输。

一句话没有一丁点儿假,偏重澈却一语不发,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。容洛初时也没觉得如何,可时间一长,她便觉得有些脸上有些热。撇开双目,她正要说什么,便听得重澈,沉沉地,“嗯”了一声。

疑惑回首,她还没问,重澈捏了捏她的手心,忽然道:“我也不会。”

说罢,他便牵着她下了空月亭。一边走,一边问道:“明日秋夕便从你府里出嫁么?还是从张太医府里?”

神色平淡,就好似那句回应仅仅是她的一场梦境。但,不论是重澈抑或她,都知道这话切实存在。

他们从未在彼此身上赌输。

从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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燕南加冠,秋夕也已二十。边关大捷,燕南归来,容洛便想着将他婚事提上日程。问过二人意愿后,便在春闱后替二人挑了个好日子成亲。但亦如早前所说,秋夕身份低微,若要脱奴籍为妻室,还得寻个大户人家认了户籍做女儿,才能好好做个将领夫人而不受旁人碎语。

容洛因此事,还斟酌了好长时日,生怕寻到个不老实的人家,反叫她往后吃苦。可婚事才传出去,张太医倒先来问了她此事。她仔细问了,才知道张太医女儿早逝,与秋夕相识许久,平日因着风湿症,也没少受秋夕关心,故此听闻她打算,才寻了上来。

而她自然也认为陌生不认识不如平日熟悉来得好。将秋夕唤来问了一通,张太医便也顺利认了秋夕做女儿。

这个中当然也有波折,但何姑姑打点妥当,秋夕母家这处也就顺顺当当脱离了关系,免了从前往后的麻烦。

坐于上座,容洛也是第一次见到了那位在南疆养大燕南的养马老人。他待燕南想来极好,燕南与秋夕成亲,每拜下去一次,容洛便瞧见他伸手去抹泪一次,骄傲之色几乎止也止不住。容洛余光打量,想起谢贵妃与从前诸事,也不禁眼眶热了热。

忍了忍泪,容洛感觉右手被温热的大掌覆盖,回首笑道:“若是母亲在,想必也很高兴吧。”

高兴燕南长大成人,高兴他不在那暗无天日的深宫中长大,高兴……他能有如今幸福。

她热泪盈眶,满目欣慰。重澈望着,轻轻伸手抚了抚她的头,肯定道:“若贵妃在,必会高兴的。”

得他这一句话,容洛泪是真的难忍。啪嗒一滴落在衣袖上,容洛弯着手指拭掉,便瞧着秋夕捧着茶往自己这处走来。

远望容洛整理衣襟坐正接受新人敬茶,庄舜然斟满酒杯,便听到一旁的徐云之开口道:“我要成婚了。”

半杯酒水下肚,庄舜然还未将思绪从容洛身上抽离,甫听这一句话,他一怔:“你……”

“嗯,当真。待席散后,我便会向大殿下请旨赐婚。”徐云之目不转睛,轻轻应了一声,他回过头来,“海市蜃楼不可碰,天上人、水中月,本就是我等凡人怎么去捞也摸不到的东西。”

见庄舜然放下酒杯,徐云之平静道:“大殿下是日月,我是凡身。不同之境,她是虚,我是实,相触又见之如何不惊艳?这么多年,我也明白了,天上人始终是天上人,水中月也永远是水中月,妄自肖想……从来都不应该。”顿一顿,他看回新人,深深一叹,“我已经释怀,在灵……不要望月而生。”

望月而生,多么准确的四字。

可……他还是不甘心。

倒满酒盏,庄舜然看向容洛。望见她与重澈十指相扣,他转开视线,饮下酒水,便瞧见齐四海抽回注视容洛的视线,向门外走去。

那目光,他看得分明。

安心满足,似乎就此足够。

就此足够?庄舜然搁下酒盏,看见卢清和注视上座,却不是在看新人。仔细瞧去,看的不也正是容洛?然不待他再看,他便见着卢清和骤然起身往外离去。转身时露出手里一串碧绿色的东西……仿佛是一串佛珠。

下座百态上座皆不知晓。度过喜庆一日,众人便又恢复忙碌。

新血入朝堂,容洛手中棋盘亦仍旧稳如泰山。容明兰癔症不曾加剧,时好时坏,好的时候大发脾气,亲爱儿女;坏的时候见着容洛便四处躲避,满口胡言乱语。长此以往,病不见好,太医极尽才学仍无法治,容洛亦准备在适当的时机让他禅位。

然,过了五月,事情便开始朝着无可预料的方向发展。

先是卢家参本徐云之与庄舜然乃至容明辕等容洛手下数位臣子,后便是容毓崇称病返回长安医治,消息之突兀,几不给容洛任何反悔的机会。

而容明兰……在一个深夜吊死于选德殿,这回没有雾生,没有内卫府的人将之救下,他成功自尽。并于四更天被洒扫的婢子发现。

冷雨,单衣,赤足,散发,盛满灰烬的火盆,帝王冕服制成的上吊绳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