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公主(重生)(375)
“嗯。”颔首,重澈把视线转开,将手里一张帖子递给容洛,转开话题:“我想了孩子的名字。”
他喉头微微滚动,看向她:“知嚣和……”
“知宁。”
微微扬眼,容洛眸底光亮闪烁。
嚣与宁,正是她的一辈子。他为孩子起这样的名字,寓意之深,字里行间。
可是……
手臂触碰到袖中那枚纸团,容洛沉了沉眼,不动声色深吸口气,“为什么是两个?”
她有身孕至今三月,早从太医处得知了腹中胎儿双生。诊脉人是何姑姑亲信,至今未曾透露她有孕之事出去,她也吩咐关于身孕消息往后都由她一人告知重澈……她并无印象,曾经告知重澈此事。
迎上视线,重澈当即知悉她已经将身怀双生胎一事听闻。
凤眸色泽微微一深,重澈道:“不难得知。”
只这一句,容洛便当即认定了他向她说谎。望他一阵,容洛压下胸膛里的怒意,笑道:“我分明吩咐过盛和不告知你。”
“今日登基卢氏若有后手,便是我赌输。”重澈抿唇,“我至少得为孩子留下名姓。”
容洛误导他混淆怒意,错认是盛太医为她诊出双生,是想再给重澈一次机会。听到这样的答案,她呼吸翻涌,沉了沉眼,知情的裴妙仪插话入内:“殿下,还有三刻。”
未吐出的质问顿在喉关,容洛侧首向裴妙仪,转身走进内室。
搁着屏风看他离去,容洛回眼看向铜镜,低眼看向那张被她从纸团恢复原样的消息,浑身气力好似在一瞬里失去。支肘在案,她撑着头颅,感觉一阵惛懵。
裴妙仪方才距离容洛极近,那信条上的内容她看得一清二楚,但重澈离去时目中的留恋,她也看得格外清楚明了。在容洛身旁坐下,裴妙仪道:“许是误会也不准?”
“误会?”前世一幕幕在脑海中飞逝,容洛哂笑,看向斛珠,命令道:“盯紧重澈。”
黑衣女死士重归于暗,随之抽离的还有数道黑影。衣袂的一点儿破风声擦过耳际,裴妙仪顰眉,劝道:“陛下……”
“没有什么是否误会,”目光落在那帖上撇捺皆看得出十分用心的字迹上,容洛瞌目,“吩咐二娘戒严中宫,若他当真与北珩王容明辕造反……生擒。”
造反当死,她发话留重澈的命,实际还是留了情。但这么一句话出来,如裴妙仪这样一贯有主意的想再劝说,也因“重澈若是造反”六字将话咽在了腹中。
像她与容洛这样的女子,权势就是性命。重澈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动手,想要夺取容洛的政权,那便是委实想要她们的性命——所爱欲取性命?
裴妙仪想……换了她,她必会杀了他的。
深深看了容洛一眼,裴妙仪摆手让春日下去传话,将安胎药递到她面前。
容洛已无心思服什么安胎药,摇了摇头,容洛伸手过去,道:“扶朕起来。”
她浑身无力,只搀扶住她,裴妙仪便立时知道了她的情况。没有放手,裴妙仪让她借力行出宫中,便看见了立在门前的卢清和。
卢清和的身份众人皆知,裴妙仪见着他,福了福身,回首看了眼恒昌手里放武恭帝圣旨的木匣,便要越过他带容洛去文德殿。
容洛没有理他,卢清和未恼,直接道:“陛下怀了重澈的孩子。”
见容洛看向他这边,卢清和神色严肃:“是不是?”
他手里握着张药方似的东西,容洛目光在上头停留一阵,道:“既然已经知悉,又何必再问?”
移开寡漠的双目,容洛余光看见卢清和挡住银鲤上前的动作,迈步下了石阶。
她已拟旨,登基完毕,武恭帝的旨便会被用在废除婚约上,她眼下满目是前世今生之事,已无暇顾及与她无关的卢清和。
看卢清和放任容洛离去,银鲤睨了他一眼,没敢数落他不趁势而上,道:“重澈造反之事证据确凿,主子若是这时候试一试,陛下说不定会易心……”
“她如此轻易便能喜欢一个人,我何至于与她有这鸿沟。”收回视线,卢清和迈下石阶,“你也听到了,她不是不知道此事。你想当年谢家对她动手后是什么结果,再看看她对重澈又是如何,你便是说了,又能如何?她有子嗣,无论男儿女郎,往后都有人继承她的位置。何况她本来就不在意子嗣的问题?揭露造反,不过是让她更厌恶我罢了。”
容洛如何理智,他一直知道。能留下想要她性命的重澈一命,那么不消说,她必是将他视作唯一。
否则……又如何能容忍。
这样的念头浮上心尖,不甘顿时变作了一个重锤,狠狠地在他心上砸了一下。教他瞬间四分五裂。
“若再早一点就好了……”
跟着卢清和停下脚步,银鲤骤然之间,便听见卢清和吐出这样一句话。
她抬目看过去,看见素来恪守行为的卢清和仰面朝天,而后深深一叹。
登基在即,文武重臣归京。从宁顾旸处回来,宁杏颜一身甲衣。掀帘入内,她看向坐在椅上休息的容洛面目青白,捧起她的手,才要发声,便心疼地捂紧了她的双手。
“这么凉。”包裹着呵了一口气,宁杏颜看一眼戴上面纱的裴妙仪,担忧道:“现在还是七月呢,明崇手这样冰……传过太医了?”
裴妙仪叹了口气,“陛下不让传。陛下说登基大典,便是重澈那边仅是一出闹剧,也不能叫底下臣子看到身体不虞。”
“可这么撑着算什么事?去拿狐裘来。”冲她手心里呵了呵气,宁杏颜半跪在容洛身前,见怎么都暖不起来,着急地一把将她抱进怀里,顿时自己也打了个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