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五至尊为爱发癫(14)+番外
这一顿饭,在太尉眼里实属平常,而寻常百姓操劳一生都吃不上一顿。
秦烟盯着桌上的菜,做王馥时以为家家吃的菜都跟她一样,成为秦烟后,才知道人分高低,菜也分贵贱。
虽是王岩请客,要感谢秦烟对顾蕴的救命之恩,王岩的一言一行间,全看不出诚意。他傲慢地吃着他的菜,喝着他的酒,“秦小姐今年多大了?”
秦烟谨慎地答,“刚过十六岁生辰。”
王岩端着酒,看她一眼,“十六岁,竟然有这般城府了。”
秦烟心里咯噔一下,“小女不知大人所谓何意。”
“真不知?”王岩横冷的眉上挑,刀锋般地目光直直压得秦烟不敢动弹一下。
顾蕴看着吓成鹌鹑的秦烟,出声解围,“夫君素来识礼,请人吃饭却吓得人不敢动筷子。”
王岩脸上皮笑肉不笑,“看来夫人还蒙在鼓里,三月初四楼观寺闭门一日是多年的惯例,上京城人人都知,怎就她不知?”
秦烟硬着头皮想要分辨自己不知道,王岩没给她机会,“三月初三,秦怀礼的大女儿在曲江杀了人,她要求神仙天人保佑本是情理之中,可为何非要在这一日挑选个闭门谢客的寺庙去拜,竟然就这样凑巧?”
王岩起身,叉着腰在包厢里踱步,“秦怀礼好大的胆子,纵容女儿诓到我夫人头上来了。”
顾蕴慌了神,“她还是个孩子,哪里会想这么多。”
骤然间,王岩脸色阴沉,目光如炬,“我也很奇怪,夫人怎会被个十六岁的小姑娘骗去了?还是那日,夫人压根儿就没有落水?”
秦烟浑身发软,她怎么就指望这番漏洞百出的说辞能骗过她心思缜密的父亲?
她惊惶起身,走到王岩身边跪下,“是小女自作主张,家人并不知晓内情,望太尉大人不要迁怒他们。”
王岩对待身份不平等的人一向不留情面,一脚踹开秦烟。
顾蕴护女心切,冲上去扶起秦烟紧紧搂住,轻斥道,“你干什么?”
在夫为妻纲的王家,顾蕴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同他说过话,王岩大怒,“她给你下降头了,竟然如此护着她?”
话一说完,惊觉语气重了,平复了怒气,扭头对门口唤,“还不将你主子扶去休息?”
陈嬷嬷连声唤着是,慌慌张张推门进来,伸手去扶顾蕴,“夫人,先跟老奴换个地方休息。”
“我不去”,顾蕴奋力甩开陈嬷嬷的手。
王岩阴恻恻看了陈嬷嬷一眼,陈嬷嬷打了个寒噤,劝慰快气疯癫了的顾蕴,“夫人,您随老婆子出去,别再惹主人生气了。”
顾蕴被陈嬷嬷的手箍得动弹不得,秦烟怜惜母亲,双眼含泪,“母……夫人,小女相信大人必定不是滥杀无辜之人,您放心罢!”
顾蕴最终还是被陈嬷嬷拉了出去,王岩终于咂摸出妻子与这个姑娘之间难言的牵系,按捺火气,“她为什么这么护着你?你究竟用什么说辞诓骗得她?”
秦烟用力叩头,“是夫人仁义。”
王岩重新回到主位上坐下来,看着秦烟的后脑勺,神情复杂难辨。
“我有办法撬开你的嘴,来人。”
随时待命的侍卫推门入内,跪下,“请大人吩咐。”
王岩垂眸看着张张合合的五指,舒展着筋骨,“去县衙替我传个信,就说秦怀礼纵女毒杀重臣之子,依律,满门当斩。”
他话音不重,却字字掷地有声。
“是!”侍卫听令,往外走去。
秦烟浑身血液凉了下去,再顾不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,冲上前一把抱住王岩的腿,泪如雨下,“不关他们的事,不关他们的事,把人叫回来,父亲,你把人叫回来,女儿求你了。”
王岩刚要踹开她,听见她对自己的称呼,愣在当场。
“你叫我什么?”
第8章
最重要的那枚棋
秦烟已被扶起坐在一旁,方才王岩让人上笔墨纸砚,她当着王岩与顾蕴的面默写《兰亭集序》。
她的瘦金体是王岩手把手教的。
幼时贪玩背不出功课,王岩就罚她抄书,抄《兰亭集序》那次罚得最重。
王岩命人将伴她长大的婢女压在庭院里跪着,她的书房正对着庭院,看得一清二楚。她的手只要停一下,婢女就会挨一鞭子。她抄了一个通宵,手抄得抬不来也不敢停,眼泪止了又流,晕湿了好几张宣纸。
翌日交成果时,王岩见她难以伸直的手指,哭得通红的双眼,心软了,宽慰了她两句。她打小脾气倔,不肯受这巴掌后的两颗甜枣,跪得十分端正,一言不发。
《兰亭集序》的每个字她都记着,想必他父亲也不会忘记那一篇篇被眼泪晕开的书法。
王岩自然记得,朝堂上狠辣的一面他从未对家人展露过,唯有那一次,他拿那小婢女的命让她长记性。骨头还没长全的小姑娘,被抽得奄奄一息,再也伺候不了人。
顾蕴给了小婢女家一大笔钱保她今后衣食无忧,王馥再也没见过她的小伙伴,只是始终对小婢女心怀愧疚,时不时让身边人拿些银子去接济她家,没过两年,派去的人回来禀报,小婢女一家迁出了上京,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王岩站在书桌前,盯着纸看,死而复生的事只在传奇话本里见过,放到现实里,实在是匪夷所思。然而他又不得不信,熟悉的瘦金体,熟悉的笔锋,熟悉的《兰亭集序》,他偏过头,望向始终搂着秦烟的顾蕴。
“她真的是……是咱们的女儿?”
顾蕴记恨着王岩踢秦烟那一脚,不肯理他,便当作没听见,扶着怀里女儿的肩膀,柔声询问,“还疼不疼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