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五至尊为爱发癫(60)+番外
今夜月光亮得出奇,能让她看清楚床帐顶上的暗八仙纹,慢慢偏过头,屋中的陈设也是熟悉的,是她在西内苑的居所,她长长吐了口气。
起身下床穿鞋,走上前推开窗子,怪道说今夜月光亮,中天之上,一轮圆月硕大如玉盘,她算了算日子,今夜是七月十五。
中元节,民间传说里,百鬼夜行的日子。
下午宫女往西内苑送了几盏纸灯,谁都没有在意,宫中不允许燃烧纸钱,但可以为逝去的亲人放几盏水灯,顺着永安渠的活水飘出宫外。
秦烟换了身常服,出门来,院里的石桌上还剩下一盏纸灯,其余的不知被谁拿走了,下午的时候至少有七八盏。
她将桌上那盏拿在手上看。
京都的花灯样式繁多,纱灯、花篮灯、龙凤灯、棱角灯、树地灯、礼花灯,走马灯等,不一而举。
上元灯会,这些样式都能在东西市看见,而中元节的纸灯,却只有一两种样式。
宫人做的便是最常见的那种,四方形骨架外裱一层素纸,底座中心盛有一节白蜡烛,可将亡人的名字写在纸上,纸灯顺水而下,对亡人的思念及祝福就能传到阴间世。
想了想,秦烟拿起纸灯向永安渠走去。
永安渠位于内-庭南部,前世,王馥只去过一两次,大概知道位置。
出门时,她从墙上抽出一盏宫灯,提灯沿着映像里的路线,找到了永安渠。
虽是活水,但这个季节,永安渠的水流平缓,疏疏落落的水灯顺水漂流,光影明明灭灭。
宫人大多家境贫寒,一路行来,路旁总能听见嘤嘤的哭声,这一路灯光黯淡,乍一听,禁不住毛骨悚然,听得多了,秦烟倒跟着这些宫人们心伤起来。
一盏纸灯,承载着逝去的名字,这些名字背后,都是宫人们夜夜思念的亲人。
一入宫门深似海,只有思念,才能让她们熬过一个又一个苦闷又绝望的夜晚。
秦烟来到一处较为安静的地方,七月天气燥热,不知道为什么,她皮肤始终是凉沁沁的。
她蹲在一盏紫薇花树下,把纸灯写了字的那一面正对着自己。
月亮落进水中,水面闪着银白的亮光,波光映在她的脸上,也映在灯笼上。
“魏云絮。”
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着这三个字。
“不知除我之外,今日还有没有人祭奠你。”
需要取下灯罩,才能点燃正中的白蜡,可秦烟意识到自己忘带火折了。
这也难不倒她,她自己带了一盏引路的灯笼,蜡烛还燃着,借个火就行。
她试了半天,就是没办法将灯罩和底座分开,想把灯笼举起来看,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,刚把灯笼举过头顶,从旁边斜过来一只手,吓得她“啊”一下叫出声,灯笼也砸了出去。
那灯笼在地上滚了两圈,熄了。
好死不死,天空飘来一片乌云挡住了月亮,水光刹那间暗了下去。
最后可供照明的条件都已经失去。
少时读过的民间话本上的鬼故事,一排一排浮现在脑海。
“七月十四,栖息于水中不得往生的水鬼,会将活人拉下水溺死,他们便能游到岸上,寻找轮回的路。”
秦烟屏紧呼吸,双腿颤抖着起身,吓得魂不附体,连跑都忘记,一颗心脏在胸腔里跳个没完没了,寂静的夜里,每一下律-动都清晰无比。
得跑!
方一转身,撞上一具软乎乎的□□,差一点就没出息地哭了出来,她抬手捂住眼睛,像是只要看不见,不知是鬼是怪的玩意儿就伤不了她。
在王家做女儿时,全家就只有母亲一人信佛,她跟着母亲抄经也是图好玩儿,等大一些了,哪还有耐性抄佛经!
佛到用时方恨少,她只记得“观自在菩萨”,原想念菩萨名讳吓退魑魅魍魉,结果她吓得脑袋迷糊了,直接背诵起了《心经》。
她不敢睁眼,语速比平常快了好几倍。
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渡一切苦厄,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,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。”
……
“即说咒曰:揭缔,揭缔!波罗揭缔,波罗僧揭缔,菩提萨婆呵。”
容湘听她背了两遍《心经》,实在无聊,忍不住出声,“背《心经》没用,你应该背《地藏本愿经》。”
还是个女鬼。
“我不会……你要喜欢……回头我烧给你……”
秦烟大骇,语无伦次间,舌头都快捋不转了。
容湘扑哧笑了,笑的时候眼尾和嘴角都会上扬,面容变得异常生动。
她平日里极少笑,便是在李奇面前,她也笑得比较少。这才是她的本性,冷冷清清。
她弯腰拾起地上的纸灯,拔开灯盏,吹燃火折,点燃里头的白蜡,最后把灯罩上回去。
火苗一下窜起来,映亮了糊在外面的一层白纸,还有纸上用瘦金体写下的三个字。
抱着灯笼的手不自禁地抖了起来。
为那三个字。
也为熟悉极了的瘦金体。
眼皮无意识地眨动了好几下,“你认识魏云絮?”
秦烟没听出她的话语里含着颤音,感觉眼角湿哒哒的,还是没出息地被吓哭了,眼前场景渐渐明晰,看清楚“女鬼”原来是老熟人,气不打一处来,扯起袖子胡乱擦两下脸,“怎么是你?你故意吓我,想看我笑话是不是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