辅导夫君考状元(235)
学宫的衙役脸上也带着热情:“原来公子就是吉水县试的案首。公子请随我入场。”
肖平有点疑惑:“不需要搜检吗?”
那衙役吹捧道:“对别的读书人,自然需要搜检。可公子是案首啊!哪有案首夹带之后参加府试的?完全没必要啊!所以,还请公子安心随我进去。”
宋富忙对肖平说:“肖公子,我进不去了。我在场外静待公子捷报。”
肖平拱了拱手,说了句:“多谢。”
当下这衙役提着灯笼,将肖平引进了学宫。在肖平身后,其他考生依然在黑压压地站在那。
当然,类似肖平有这种态特殊待遇的考生还有不少。进了学宫,他就见到了多个在白鹭洲书院交流时遇到的同窗。
第一个遇到的是蓝亮。蓝亮一直很欣赏肖平,对他极为热情,主动走上前来打招呼:“原来是肖兄到了。”
蓝亮的表弟陈克也在场。他似乎对肖平颇有意见,看到表兄对肖平如此人情,颇为不忿,不屑道:“哼!什么案首?不过是侥幸罢了。而且,县城之中,有几个能读书的。”
蓝亮听了,瞪了他一眼,尴尬地向肖平解释:“我表弟不懂事,肖兄勿怪。”
方卿、邱乘等人也看到了肖平,都过来打招呼。只是邱乘的面上敷着厚厚的粉,在光亮不足的角落站着,看过去特别吓人。
众人寒暄一番,并没有继续聊下去,各自静等考试开始。一方面,是养精蓄锐,另一方面,是保持对考试的重视。
哪怕如肖平这样的各县案首,也是十分谨慎。科举考试,一直要到殿试才算结束。纵然各县的案首在府试之中大概率会被取中,但大家也是努力争取获得更好的名次,因为后面还有院试和乡试。
随着考场中的考生越来越多,考场中逐渐热闹起来,说话的声音还是有一些:
“听说这次府试,取消了一些书院的保送名额?”
“是的。这样才公平,大家真刀真枪看各自本领。”
“真刀真枪?我怕你想多了。比如这次府试,你再厉害,比得了知府家的公子?”
“这位兄台,不要胡言乱语。我与汪公子是同窗,这次他为了避险,应明确表示不参加府试。”
“你说他不参加就不参加?有没有可能是他根本没通过县试?又或者他被直接保送参加府试了?”
“这种事情,我何必乱说?”
“也许你为了讨好知府!”
“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无赖?”
“我怎么无赖了?我最瞧不起的就是你们这些整日拍权贵马匹的人!”
不知不觉,争吵的两个人就剑拔弩张了。很快就有衙役过来维持秩序:“考场重地,若是再喧哗,取消考试资格!”
又有其他人低声道:
“听说这次府试取六十人?”
“是的,原本说取五十人。不过前几日听说增加到了六十人。不过这次参加府试的读书人也比晚年多,而且各县案首已经确定取中,所以这次的难度可能比往年更大。”
“哎,我们吉安的府试太难了。这次已经是我第五次参加府试了……”
“在下是第四次……”
“同是天涯沦落人啊……”
晨雾在琉璃瓦上凝成露珠,顺着鸱吻脊兽滴落在青石板上。在焦躁的等待之后,终于开始进场了。
肖平立在甬道旁,看着衙役将浸水的布巾按在老儒褶皱的脖颈间。这是防夹带的搜身古法。那老儒被凉水激得浑身颤抖,怀中却紧抱着个油纸包,里头裹着发硬的炊饼。
“肖公子这边请。”先前引路的衙役搓着手赔笑,示意他绕过搜检的竹棚。
他小意地献着殷勤:“您的考篮小的帮您提进去。”
肖平微微退后半步,将考篮轻轻放在青砖地上,轻声道:“一视同仁吧,大家都看着呢。”
素白襕衫被晨风掀起一角,露出半旧却浆洗得笔挺的中衣。
肖平这番,让衙役暗暗敬佩。若是肖平大声嚷嚷,表现出所谓的风骨,反倒让他讨厌。此前,不是没有读书人这么干过。可是,他们为了邀自己所
谓的清名,却让他们难做。
肖平声音很轻,给他留了颜面,而且主动接受搜身,也不会令他难做。
于是,衙役讪笑着要来解他腰间绦带,忽听得身后传来嗤笑:“装什么清高?”
陈克抱着镶银考篮踱来,鎏金香囊在腰间叮当作响:“你们吉水县衙早打点好了,这会倒要演给谁看?”
肖平恍若未闻,任由衙役翻检考篮中的青竹笔管。当冰凉的铁尺探入他发髻时,忽见方才那位老儒踉跄跌倒,怀中的炊饼滚落泥水。他不及束发便上前搀扶,从袖中取出素帕替老人擦拭。
“使不得!”老儒慌忙推拒,枯手触到肖平温热的掌心。
他混浊的眼突然泛起水光:“老朽姓周,考了三十八年。这饼是浑家烙的,她上个月害了痨病。”
“周老先生请用这个罢。”肖平将自己的油纸包递过去,里头是曾芸芸用艾草熏过的桂花糕。转身时发带松脱,鸦青长发披散肩头,在渐亮的天光里泛着淡淡墨色。
周老先生推辞了很久,最终还是接受了,连声感谢。
肖平道:“周老先生,考试结束,不妨在此等我片刻。我又要事和你说。”
周老先生点头答应。
蓝亮在月洞门下看得真切,待肖平经过时低语:“肖兄何必自苦?家父与这边管事的官员有旧。”
肖平摇摇头,道:“蓝兄,你我读书为何?不就是为了能走到更高的位置,让老百姓感受到更多的公平正义吗?若是你我官袍都未穿上,就已经想着处处特殊,就算考上了,能做得了一个好官吗?能对得起这么多年的寒窗苦读吗?能对得起我们心中的志向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