旋覆花园(73)+番外

“有，还有，叶岚，她是最后一任祭司的女儿。”老国王眼睛里闪过精光，微笑地看着面容俊逸的孙子。

新任长松王并不想旧日恋人卷入这些是非争斗之中，便说：“她是苍耳族的王后，怎么会帮助我们？”

“但她也是我一手养大的徒弟，你曾经挚爱的恋人。”老国王说。

新任长松王拂袖而去。

这场十年的战争给百姓带来了不可估量的伤害。

两族人民患上了集体癔症。

一到夜晚，便能看见没有手的士兵骑着马从眼前经过，亲人的头颅转瞬便滚落于马下……

回溯到这里，叶兰绡明了了，原来她所在的那个世界“幻阴”病毒的影像，便是来源于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。

老国王怎么肯放弃叶岚这颗养了十几年的棋子？

他经常给她写家书，回忆往事，在生活上像父亲一样无微不至地关照她，为她指点迷津，维持着叶岚从小对她的孺慕之情。

但只字不提他的困境。

叶岚早就将他看成是世界上最后一片净土，她的精神支柱。

另一方面，老国王在旋覆族找了一个说客游说叶岚。

那个说客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百姓如何生灵涂炭的话，“那些死去的灵魂在大地上游荡，惨叫着上不了天堂。”

不断怂恿叶岚修通天路。

说客的话正中叶岚下怀，这十年来，她时常为丈夫军队的铁蹄踏碎了故国的大地而忧伤。

是时候该为这些冤魂做一点贡献了。

叶岚从小就是个好学生，她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残卷，照着那本书修通天路，日夜祈求在大地上彷徨的灵魂能上得了天堂。

令人匪夷所思的是，这寻常人修不起来的通天路，她修起来却有如神助。

她对自己的血脉越来越好奇，认为自己可能有祭司血脉——只有有祭司血脉的人能修通天路。

但师父曾告诉她，她只是宫中一个婢女与人偷情的产物。

叶岚对她的师父深信不疑，便没再思量血脉的事。

通天路终于修起来了。

叶岚站在最高的台阶上看去，只见眼前并非什么“神仙”，而是一群长了翅膀的魔鬼，它们在尸山血海中大嚼特嚼。

叶兰绡心里一咯噔——钟皓光也有这样的翅膀。

魔鬼扑扇着翅膀，朝叶岚飞来。

她正欲撤退，身后却出现了老长松王的身影。

老长松王笑着对她说：“养了你这么些年，该是到给点回报的时候了吧？”

叶岚看着他，眼里闪过震惊、迷惑、醒悟、疼痛、破碎……终于转为灰败。

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，比如“这些年如师如父的情谊难道都是假的？”

再比如，“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，我到底是谁的女儿？”

再比如，“您所谓的高贵的人格，只是您的一种表演方式，对吗？”

……

但话到嘴边却一句都问不出来了。

——还需要问什么呢？

——问下去还有意义吗？

老国王递给叶岚一杯祷神猴脑，用剑指着她说：“喝下去。”

叶岚惨淡地笑了笑：“师父，您不用用剑指着我，我愿意为您做这最后一件事，当是回报您这些年对我的养育和教导。”

叶岚饮下了祷神猴脑，无悲无痛地跳进了魔鬼的巢穴，魔鬼吐出火的灵息，瞬间将她席卷。

它们尽情啖食着她无上美味的血肉。

老长松王沉浸在与魔鬼交易后能获得巨大力量的欣喜中，并没有注意到叶岚的血脉在魔鬼的咀嚼和大火的淬炼中终于觉醒了。

她看见了她父母的惨死。

她在空中与一个美丽的女人隔着生死对视了一眼，不需要别人多说什么，她也知道——那是她的母亲。

叶岚只感觉到一切都在坍塌，一切都在破碎，而新的东西却生长了出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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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兰绡从兽皮毯子上坐起来，胳膊上仿佛还残留着魔鬼啃噬的触感。

她被这次的唤醒仪式震荡得浑身发颤。

“宝宝，你醒了？”钟皓光一见她醒来，便示意她跳上他的背，“我们要准备走了，邵峋的人已经快凿开顶部的大门了。”

“钟皓光，你会骗我吗？”叶兰绡趴在他背上，突然问。

钟皓光身形顿了一下，风声淹没了他的回答。

叶兰绡感觉风在耳边呼号，一切风景在急剧后退，钟皓光没有翅膀的时候，奔跑起来像一只雪豹，又敏捷又迅猛。

邵峋的人在后面穷追不舍，可没有人敢真的开枪。

倒是钟皓光，时不时从兜里掏出一个炸弹丢出去。

两人跑了两天两夜，终于跑到了F国地界，缠绕的高压电线中间突然豁开了一个口子，钟皓光瞄准那个口子便冲了进去。

豁口迅速闭合了。

叶兰绡第一次走进只在新闻里出现的F国。

这是一个房屋密集的山寨小镇，名叫三里花镇，镇子里的人都皮肤黝黑，一双眼睛却又机敏又锋利。

和叶兰绡接触过的都市人不一样，他们介于兽和人之间，身上保留着兽类原始的天性，也部分沾染了工业社会文明的教化。

只是，好多个光头。

叶兰绡想问为什么，但觉得不太礼貌便没问。

钟皓光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，“三里花镇蛇虫鼠蚁甚多，气候又闷热，留头发容易长虱子和生疥疮。”

叶兰绡一进入小镇，便受到了热烈又野蛮的欢迎，很显然这个地方的人不太懂文明地区的待客之道，叶兰绡尽量调试和他们的相处方式。

他们称呼她为“钟夫人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