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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回故里(69)

“你以为?你们都有自己的道理,只有我活得稀里糊涂,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记得今天!”星回甩开他的手,声音微微拔高,“我对车祸导致失忆有怀疑,我有多想恢复记忆,我的记忆开始在变化,这些我连知有都没说,只有你知道,你却还是以陌生人的姿态旁观!我不理解,我不接受你的解释!”

她的无助,她的困境,只有他知道。他以为这样做是对她好,可他忽略了她的诉求,她一直要的都是失忆的真相,是要记起所有。

故十方连声道歉:“对不起!对不起星回!我不该只凭自己主观判断。这不仅仅是我的事,更是我们之间的事,我不该单方面决定。”

星回不接受他的道歉,甩开他的手,冷声:“你可以决定!你怎么决定都行!当不认识也很好。”

故十方眼神一凛,“你在说什么?什么叫当不认识?就像你说的,你已经走到我面前了,怎么当不认识?”

星回眼前浮现那个台风天,他像哥哥一样背她蹚水的情景,想到自己看夜诊时,他的关心关照……她心中不舍,可病情反复,她对昨天都没了记忆,没准明天又把他忘了,对他而言也是一种伤害。

她不想让这一切重演,决绝道:“我脑子不好,记不了太多。”说完丝毫不迟疑地向后退了两步,规规矩矩地朝故十方鞠了个九十度的躬。

故十方一把拉起她,语气急烈:“这是干什么?”

星回缓缓笑了,轻声且诚恳地说:“谢谢你的关照,尤其是米兰那三年。还有就是,对不起。我虽然忘了你,但应该不是我本意,你别介意。”

故十方不要她谢,不要她道歉,一如他对栗萧里所说,他只要她健康,身心健康。可这一次,他好像和记忆一起,在她心里扎了一刀。

故十方要送星回回去,她拒绝了,他没再犹豫,去了“五星坊”。

五星坊是一家珠宝首饰公司,创始人是星回的父亲,星开叙。

故十方到前台说:“我要见星总,我叫故十方,故长山的故。”

几分钟后,故十方被请上了楼。

故十方见到星开叙,称呼一声:“伯父。”

星开叙看着面前俊朗沉稳的年轻人,从眉眼到气质都有故人的影子,他微微红了眼眶,“你爸爸都告诉你了?”

故十方点头,他一路都在做心理建设,此刻依旧吐字艰难,“我和我爸确认过,星回和……和我母亲的情况一模一样。我可以确认,她患上了‘时间错位症’。”

星开叙冗长了呼出一口气,“我知道。可医生都没办法,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我担心她接受不了,就只能说是车祸。”

故十方说:“她不信。”

“我也知道。”星开叙神色悲伤,“可她的怀疑能坚持多久呢?”

时间错位症患者的记忆会毫无逻辑的变化,随时可能再失忆。星回现有的记忆能停留多久是个未知,一旦她再发病,这些怀疑可能就随之忘了。

身为医生的无力感在这一刻达到巅峰,故十方用手按住桌面稳住身形,“她和栗萧里分手那个时期还发生了什么?您隐瞒她的病情,是为此吗?”

如果只是失恋,星回不会五年都不回一次家。在米兰相识后,她敞开心扉和他说了栗萧里,可她在中医院就诊时,口中那个幸福的家,她从未提起。

故十方笃定,背后另有隐情。他原本想等和星回再次建立信任,以医生的身份去挖出那个秘密。可星回的记忆变化太快,又有意和他决裂,他担心来不及了。

星开叙却不愿面对这个问题,他转过身去,半晌才说:“十方,你今天能来找我,肯定是想保护她。我和你一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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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回对故十方和父亲认识一无所知,她一个人走了很远的路,回了半山别墅。

星开叙自然是不在家,她没打电话催,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屋里整齐干净,床头柜上放着她上次回来看过的书,梳妆台上的相框没被动过,还倒扣着。除此之外,旁边多出来一个新的首饰盒。

星回打开,里面是一枝纯银的蝴蝶发簪,色泽靓丽,抛光细腻。

每次五星坊出了星开叙喜欢的饰品,都会给她留一个。

星回把簪子放在脑后,挽起长发绕着它转了两圈固定好。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,心莫名安静下来。

夕阳的余晖洒t进来,一半落在床上,一半落在床边的地毯上,星回拿起上次回来看到一半的书坐到地毯上,就着残阳的光亮一页页翻看,直到天完全黑下来,看不清字,趴在床边睡过去。

不知过了多久,听到熟悉的声音:“星回?怎么睡在这儿了?”

星回睁开眼,抓住那只她从小握到大的手,唤了声,“爸爸。”

“哎。”等星回醒觉的几秒里,星开叙的视线落在那只蝴蝶发簪上,等把女儿拉起来,他出言轻责,“回来了怎么没给爸爸打电话?饭也不按时吃。”

星回看了下时间,八点多了,她撒娇似的说:“我都饿死了。”

“怪爸爸回来晚了。”星开叙说着笑起来,这一笑让眼尾处留下深深的皱褶。

星回的目光在星开叙半白的头发上停留两秒,她记忆里父亲一根白发都没有,五年,他苍老了太多。她抿了抿唇,挽着父亲的胳膊下楼,“发那么多工资出去,怎么自己还这么忙啊?”

星开叙玩笑道:“我的工资最高,忙一下也正常。”

星回提醒:“您到法定退休年龄了,不能太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