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死靡他(154)
只是起兴,想知道她有什么吸引人的,却似乎每一件都很普通,每一件都让他着迷。
“你知道人无趣了,多没劲的事儿都干得出来,但干了之后我觉得挺有劲的。”
陈既白抬起手,攥住了她捏着包带的手,指腹轻按她凸起的经脉,他睇向她,眼里有酒晕,也有痴迷,“因为你比所有人都值得端详,是被我里里外外看透了仍觉得很简单的一个人。”
“你太纯粹,就让人有破坏欲,那时候我的确也不是好人。”
他会查她先后换了哪些工作,又会在哪些时候去到花店,回到租房,她的一举一动。
在车内透明的玻璃窗外,他总是频频望向她。
梁穗难以理喻地看着陈既白,他话音越哑,她心口就越堵闷,脑子乱得一团。
她想躲,却连抽出他手的力道都散了。
“够……够了。”她冲他摇头,腕子扭动着,眉皱得很低:“我不想知道这些,都过去了,你——”
“你得知道。”他只说。
梁穗腕都扭得疼了。
她不知道陈既白现在脑子胀得更疼,要炸开,却依然眼不离她,起伏的规律有点乱,是风还是酒精,他眼皮压得很低,话还在继续。
“你在九方之前的那份家教,换乘地铁的公交站偏近旧房区,那块儿全是乱街小巷,晚上并不安全,不过你的工作时间安排不需要走夜路,只有一次例外。”
精确到时间前后,具体事项,哪怕过去这么久,梁穗都快忘了的这件事,还是被他扯带回那一次的记忆中。
那段时间孩子妈妈在外出差,爸爸下班晚,有次保姆做完晚饭后接到学校电话说女儿身体不舒服,正好梁穗还在,便拜托她结束工作后帮忙守着下孩子。
事出紧急,梁穗赶紧应下,守到孩子爸爸回家,已经是晚上十点。
概率性的事件被她碰上。
那一片儿都是夜摊酒桌,时间越晚,酒蒙子越多,刚巧几个男人摇头摆脑在街边等车,梁穗刻意绕着走都没躲过他们的注意。
有带头的上来拦路,油腻地张嘴喊她小妹妹。
旁边撩起T恤露肚皮的扯了一下她,嘴上说这一看就还在上学的妹妹,别瞎扯掰,脸却是恶笑着的。
梁穗后背冒汗,但越是这时候越没有自乱阵脚,一边观察四周,选择自己可以暂避的店面,一边在兜里长按开机键摸滑SOS。
他们有人往前,梁穗惯性后退,半米不到,都无法再横下半个人的距离,撞进来一个人。
顶蹭过靠得最前的男人,他们几个都推搡着踉跄,喝大了的当即扯嗓子骂。
撞来那人兜帽压眼,夜里看不清面貌,梁穗也没心看清,心跳鼓动到嗓子眼,当下扭头就跑开了。
一秒都不带停留,一次也不带回头。
“那个人是你。”梁穗隐隐猜到。
“对。”
梁穗腕部泄力,肩膀也垮下来。
那天她跑得很快。
她每次都跑得很快。
陈既白抬掌,又将眼睛的酸意揉去一点,以便自己可以完整的,有条理地把这件事说完。
其实与她无关的事也记得很模糊,那天似乎是沾了烦心事,他踩着梁穗上课的点过去,目送她进去,又等着她出来。
她在里边儿守了多久,陈既白就在外边儿守了多久。
他把人拦下,又拉到偏巷子里挨个练了手,点了支烟,转头就追那个没良心跑得飞快的追到了居民楼。
他第一次,像只阴暗窥伺的恶鬼,用着比她还轻的脚步,在比她低一层的楼梯上行。
全程,那个老旧的感应灯没有亮过,只有梁穗幽晃的手机灯光。
一直到六楼,她开锁,门开了却不进去,在门口喊姐姐。
那一声把两层的感应灯都喊亮,光落了他满身。
姐姐走出来,姑娘二话不说就把人抱住了,闷声不语只喘气,好像还在刚才的险境里抽不开身。
他才知道。
她胆小又脆弱,看上去不堪一击,却在面临的时候镇静自若,这会儿站门口把姐姐叫出来,抱着人像是委屈得要哭了。
他站在那儿,被她召来的光映得极亮。
心跳有点儿闷,也有点顿。
如果不是这件事,他大概不会想到去辞了她的家教,将计就计地让她来自己身边。
在那之前,陈既白对她的情感还蛮复杂的,生理性被吸引,多年后再遇的新奇感触,又慢慢在观察
她这件事上尝到乐趣,但都没想过真要对她做什么。
那是什么时候开始想要算计?又或是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的?
可能是她被宋长恒公开在圈里。
或者是篮球场看见她迎着日光与风浪越过他,将发丝扫过他,是为了追向另一个男人。
亦或是地下车库里,他隔窗看完了他们的亲昵接吻,她被人抚摸的腰,被侵入的舌,清淡的脸上露出可堪风情的红润,他卑劣地把那个与她接吻的对象幻想成自己,可耻地被胀感填满。
他用各种各样不太爽的瞬间,一步步对自己莫名其妙这么久以来的探寻有了定论——
他想要她。
……
宿舍楼厅门开合,学生或进或出,这里微风浮躁,不受杂音侵扰,她拂贴着发丝的脸上旋即出现懵愣,呆滞,深深浅浅的闷热在呼吸间过度。
哑口无言。
从湘州说到京市,陈既白冷静得像在叙述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,还是他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足以让他做出别的反应。
他告诉梁穗:“这些事,在两年前,我让你在家里等我那一回,就想告诉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