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死靡他(18)
因为宋长恒扭过身,背对的视角,梁穗见他朝对方摇了摇头示意。
他看回屏幕,梁穗才踯躅地问:“谁啊?”
宋长恒在风里揉了揉眼,鼻腔堵塞的话音回:“助理而已。”
梁穗哦了声,没再犹疑,半开玩笑道:“你刚起步,都配上助理啦?”
“我是不比你,”他努努嘴,不乐:“没苦硬吃,能偷懒的事儿,干嘛自食其力。”
已经有点傲娇。
不是生气就好,梁穗心里想,温声安抚:“好啦,过两天课少,我好好陪你?”
“行,那先挂了。”
“不用我来接你吗?”梁穗见他站起来还要踉跄的状态,有点担心。
“哎……不用,有人送我回去,”宋长恒眯着眼说话,催她:“你也快点回去,晚了在外边不安全。”
视频画面最后一阵晃,他往侧边斜出屏外,有人搀住,打了声酒嗝,挂断了。
梁穗有一会儿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发愣,身旁晃来一道人影。
她直身转过去,辛弛在看她,耳边也挂着电话,只对她友好地招了招手。
梁穗回以点头,与他交接似的进去了。
沙发上的面试官一动不动还在那儿坐着,连叠腿的上下位置都没变。
“那我们接着谈吧,”梁穗边坐下就直入主题说:“还有别的要求吗?”是怕他再提起不相干,说话都显得急了。
陈既白似乎看透她的慌乱,扯了扯唇,真没再往前提,这时才放下她的简历,说:“不是什么重要职务,没那么复杂。你呢?有什么问题?”
梁穗摇摇头,顿顿又说:“比如……学生的一些基本情况、需要加强的科目?”
“这些你到时跟他本人沟通。”
梁穗点头,她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人,自小孤僻,嘴巴笨,特别是严肃场合,唯恐言多必失。勤能补拙,她学了新闻专业。
这样的高薪工作,她应该表示感谢。
或许……应该先握个手?
这样想着,她已经起身。
陈既白不动,当她是要告别的,女孩纤巧净白的手就伸到面前,不卑不亢地说:“那以后就……合作愉快?”
她披了件很长的针织开衫大衣,遮到小腿,中间微开,露出内搭的U领白衫,靠近时,皓白前胸一并晃至眼前,而在这片干净,纯白,无瑕之上,搭着一条扎眼的银色坠饰。
他微仰睨看,视线这才循至清丽面庞,无言地笑。
她说合作愉快。
雇佣关系算什么合作。
她真的很笨,坦直地,好像一眼就能看到底。
“合作愉快。”陈既白顺着她说,直起身,笑着握住她,掌宽对比太大了,细而长的骨感,几乎将她
包裹,紧紧的,密不可分地粘连,那是很软却冰凉得像生出了刺的肤感。
“你的手很凉。”
被紧攥的不适感激得她一下瑟缩回来,搓着五指藏到身侧。
她瞪着陈既白。
警惕的,敏锐的,像明知危险却扔提心吊胆地试探、“进犯”。
素淡的眉眼,清瘦的身段,浑身连头发丝都绷紧着在那样平淡温和的注视下。
陈既白审思地瞥她:“你好像总对我做出很防备,又很害怕的样子。”
笨拙主动地礼貌,缩回去后,深吸气,又不吭声了,他的话好像有什么哑药的作用。
他倾身靠近半步,梁穗抬眼即咫尺,极淡却来势猛烈的乌檀木香渗入鼻喉,侵蚀大脑,颈窝凹出纤美却脆弱得像一折就断的线。
陈既白睇着那儿,胸口刺痒地追向她惶遽闪动的眸子,疑惑:“你男朋友就算了,你为什么?”
为什么。
因为感觉你不怀好意?很冒犯却又有迹可循的猜想。
语气从头到尾都怪得很,不止语气,梁穗想自己是不是敏感过头,毕竟从与他有交集开始,他就是这一副讳莫如深、要把人拆开了钻明白的模样。
“没有这回事。”梁穗强笑着,就打算这么应付过去,后撤拉开距离,拾起帆布包准备离开,“那我就先走了。”
他没有回声,也没有拦。
梁穗忙不迭绕过沙发,到他身后,背对背。
“能找你订束花么?”
梁穗脚步一停,心跳剧烈地,重而急地随着他这一声砸在空敞厅内。
他知道了。
看见帖子,还是本来就知道。
那天送花的是她。
可这没什么好惊慌的。梁穗吸了口气,转过脸。
陈既白两掌撑着沙发扶手站起,挺阔肩背凹出张弛身线,一半被沙发遮挡。
室内有暖气,他其实穿得很薄,正身面向她,貌若无喜无悲的雕塑,这张优越于人群的脸本身就很少有什么表情。
说起话来也是轻飘飘的随心:“别那么惊讶。”
“帖子我看到了。”
梁穗已经冷静,站直了对他说:“那个,我下场解释过,也联系了学生会,显然,谣言依然有,如果你也介意,那——”
“我觉得很有道理啊。”
“?”梁穗措不及防。
他微低额,好似深思:“我条件是比你男朋友好不少,移情别恋好像也没什么奇怪。”
完全不在重点的胡言乱语。
梁穗睁大眼睛,有些气急:“这不好笑,你明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。”
他这么十几分钟以来的表情,还不如她几秒钟变化来的丰富。
一会儿恭维,一会儿敷衍,这会儿是气上了。
可偏偏罪魁祸首意识不到自我错误一般,笑笑点头,又蹙眉难解说:“不过你男朋友怎么没出面呢?我以为女朋友深陷舆论这件事至少会让他跟那天一样着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