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至死靡他(185)

作者: 千野渡 阅读记录

陈既白好像就没做这个打算,他只想一股脑倒出来,他再也不想以后有什么机会让梁穗转头就走,所有事情都直面,他稍稍地低下了额,颓败地弱声:“我已经没有底牌了,但好像在你这……”

他很不想承认,但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实,他顿了顿,嗓音低到有些哽:“我从来就一无所有。”

光影只从楼下一层的隔窗斜进来,他们几乎隐在黑寂里,看不见彼此,梁穗却依然在他情绪递进的话里感知到他层层垒叠的表情。

还有些微不可查的异样。

梁穗不住地前倾颈,斜脑袋观察:“你是不是哭了?”

陈既白一顿,微微撇开了头,“没。”

她就抬手去碰了碰,指腹擦走一丝睫毛的湿意,“骗人。”

卡在她颈侧的掌心就这么滑到肩头,梁穗一眨不眨地看他,已经完全能在黑暗中描摹出他的面廓,和他犟着嘴偏说这是水的样子。

也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,陈既白二话不说又把她揽进了怀里,避开直接的面对。

梁穗又说:“你刚才抱我,把我也弄湿了,你现在还抱。”

她身上其实很难受的,她还洗过澡。

陈既白贴在她颈边,闻言还蹭蹭,说:“我知道,我想抱。”

“你一点也不装了。”

“嗯。”

够理直气壮的。

梁穗心里腹诽他,又感觉到蹭在颈子上的一片湿,带着些热,所以她断定那是什么,不觉间,她心情彻底平稳下来,在他无声滚眼泪这会儿,还有了些泛软的趋势。

她默了会儿,叹出一气,“陈既白,我刚刚来找你,确实是,我想我们在一起。”

她在回答临走前,陈既白最后不甘心地问她的那句。

这个词就像给他点穴了,他人都僵止,静静地听她说:“庭审之后我还碰到了乌昭,他说我们不合适,说你这个人不好。”

他抱紧了她,放慢呼吸:“你怎么想的?”

“我觉得他说得对。”

陈既白就没来由地紧张了一下,梁穗感觉到了他的僵硬,停了停,更坚定地说下去:“但我还是反驳了他,因为我确实,没有在好好看你。”

她低下眼,下颌也埋入他的肩里,手松垮垂在两侧,“我一味地觉得你是错的,被你触动、对你期待、喜欢你、和你在一起,这些是错的,所以你做的每件事我都会怀疑,都无法相信,正因为这样,你也感觉不到我,应该是这么个情况吧。”

她以自己的角度去解释了他的行径,自问自答地,也把自己说通了。

“但你又让我看到了你,让我重新看清自己,让我觉得,”梁穗深吸一口,如释重负地说出:“我们或许只是差个机会,我们也可以不用那么不堪,包括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,也在向我印证,所以,”

她猛地断停,有些艰难地补充:“我好不容易,我做了所有心理设想,却又得知你在骗我这件事。”

听到这,陈既白已经底气全无了,他抱得她很僵,自己在轻抖也毫无察觉,他也有点死心地贴紧她。

在他或许又要道歉之前,她话音毫不铺设地一转:“我以为我又会被打回纠结的循环里,但你抱我,刚才还是现在……”

她说,我都没想推开的。

陈既白则被一击由头至尾的电感流麻了身体,血液加速流动,他不可思议地把她拉出来,怔怔地盯着,耳际不断有嗡鸣。

碎裂开的某些东西在她随意到脱口而出的话里片片拼接,脸上的颓态也有了死灰复燃的痕迹。

说完那句,梁穗也有点不自然,她侧开眼,才继续说:“因为我可以理解你吧,刚才,我也想了很多,我也不是,只会找你的不对。”

“而且,这好像跟以前那些也不是一回事,你把自己撞了,也没想过,如果我根本就不在意,不管你,你就是——”

她骤停,规避掉那个字,“也没用的。”

“我想过。”

陈既白突然接在这出声,梁穗愣眼看他,他的眼泪似乎收住了,说:“在我的设想里,你会因为工作主动来找我。”

梁穗真没想到:“你连报社也——”

“但这个法子确实很蠢,”他打断说,“毕竟后来,你也可以因为不想见我推给你的同事。”

“我……”梁穗无法辩驳,又觉得这个指控意味不对:“我都说了——”

“我知道。”他又打断人,低下头,牵起她的手指慢慢搓磨:“我也没想到,你会比我想象中更关心我的死活,出于愧疚,还是别的什么,都可以,我都满足,我都会为此后悔。”

“……”

陈既白深深低下头,睫毛敛去眼眶湿润,把在

她话里一股积攒的底气都收聚,再支撑他抬起,“所以你能不能……”

他嗓音艰涩,几乎恳求:“能不能别就这么放弃我?”

他等了好久。

这一天。

真的太久太久了。

他真的受不了,那么眼睁睁看着快要抓住的东西就在指缝间流走。

世界却又安静下来。

每流逝一秒,陈既白的心情就焦灼一分,彼此安静着呼吸的画面逐渐升格,他紧紧注视着。

沉寂在黑夜里的梁穗缓慢抬起头。

她在直视他,沉默地仿佛进行一段审度的思考。

窗外,这场突如其来,又糟糕可憎的雨,终于有了歇停的势头。

只是风似乎大了,树叶枝干沙沙作响,远远的车鸣又传来。

尘嚣之中,他的呼吸和心跳都停滞了下,旋即剧烈,失控地躁动起来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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