捕获纯情(143)
周冉笑着点点头:“谢谢。”
上午的课上完后,周冉以身体不太舒服为由向导员请了个假,下午打车去了趟医院。
回来的时候在寝室睡了一觉,这一觉睡得格外绵长,昏沉沉的,还做了个梦,梦里的场景乱糟糟的,像是有人推搡着她前进。
斑驳的树影,拥挤的人群。
视线里的景物很模糊,唯一清晰的是一张半熟悉半狰狞的面孔。
嘴巴像是被空间扭曲,形成一道骇人的口裂——
“你妈就是个水性杨花,不守妇道的婊子!”
伴随着周围窸窸窣窣的低语,像旧电影里的杂音。
“怎么这样啊,真恶心……”
“上梁不正下梁歪……”
“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啊,假清高……”
......
周冉醒来的时候一脖子的汗,不是很舒服。
木楞楞呆坐了会儿,想起还有很多事要做,她默不作声起身下床,去淋浴间冲了个冷水澡。
夏季的淋浴间很闷,水珠一颗一颗从墙壁瓷砖滑落,潮湿得令人烦躁。
洗头发,冲澡,擦干......期间,她自始至终都表现得很平静。
出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东西,玻璃杯碎了一地,周冉先是愣了下,怔怔看着洗手池前碎裂的玻璃片。
片刻,像是缓过神来,她慢慢蹲下身子,一片一片将碎片扔进垃圾桶里,丢到最后一块的时候,指腹骤然一阵刺痛。
周冉抬起手,看着指尖的鲜红,某一瞬间,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就绷断了,视线止不住地酸涩模糊起来,脑袋埋进胳膊里,她一点点抱紧了自己。
情绪就像围墙里的洪水,只要裂开一道小口,便来势汹汹,溃不成堤。
许久未见的痛意再次袭上脊背,密密麻麻如附骨之疽,脑子像是被无数怪物拉扯撕咬,周冉紧咬着唇瓣,浑身颤抖着,直至嵌出一道深黑血印。
缓了好久好久,大概有半个世纪那么长,周冉才发现手机一直在响,看清联系人,周冉犹豫了下,接通了电话。
“怎么不接电话?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,沉沉的,带着沙哑的磁性,很好听。
“……”
很漫长的沉默。
但对面的人好像很有耐心,也不催促,就这么静静地等着她。
等她自己从坚硬的外壳里出来。
明明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这幅样子,明明是自己都很厌恶的样子,想逃避,想把自己塞进一个闭塞的谁也看不见的地方,自我厌弃的情绪到达了顶峰。
最不想见的人,是他。
可周冉却清清楚楚听见自己说:
“我想见你。”
很微弱的声音,像是心脏在呼救。
那边先是一顿,片刻,像是察觉到她的坏情绪,青年放缓了嗓音,很平和的语调:“好,我过来接你。”
真正见到的时候,周冉是有些无措的。
她向来有洁癖,很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。
因为太想见他了,顾不上清理,指尖还残留着脏污的血渍,唇瓣伤口醒目得过分。
可她的少年那样干净,那样耀眼,站在郁郁葱葱的香樟树下,周围人潮如织,他依旧是那个最夺目的存在。
周冉不愿承认,自己有一瞬间想退缩,想退回那个......只有她存在的壳子里。
心脏像陷入粘稠漆黑的泥淖,好像怎么都爬不出来。
太难看了。
她就这样,跟他隔着几米的距离,静静地垂着脑袋,不敢再靠近一步。
不知过了多久,视野里多了双干净的球鞋。
谢时泽轻轻笑了下,没问她为什么不过来,也没问她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。
他只是伸出手,体贴地帮她把翻折进去的衣领整好,像对待受了委屈的小朋友一样,又温柔地将她抱进怀里,搂了搂,摸着她的头发,很轻的语气说:
“没事儿,我在呢。”
他的体温很高,埋进去的时候暖乎乎的,温热的气息顺着肌肤、骨血,一路熨帖到僵冷的心脏。
动荡过后的疲倦感后知后觉涌上来,周冉慢吞吞眨了下眼,就这么安静地被人揣进怀里,不动弹了。
像是察觉到她的困顿,耳畔的声音热沉沉的:
“走吧,到地方再睡。”
司机在楼下等了许久,两人上车后,很有眼力见地拉上了挡板,隔绝出一个私密的空间。
车里有备用药箱,谢时泽很有耐心地将要用的药取出,再垂着眉眼一点点帮她把伤口处理好。
周冉有些失力地斜倚在靠背上,静静地看着青年给自己上药。
谢时泽的睫毛很长,薄白的眼皮低垂,映着窗外和煦影绰的光斑,衬得那双深邃矜冷的瞳仁好似也多了几分少见的温柔。
伤口传来些微刺痒,他的力道很轻,像是怕把她碰坏了。
周冉不知不觉闭上眼,周围都是他的味道,清淡的,干净的,思绪沉沉飘远。
到地方的时候,周冉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。
“怎么不叫醒我?”
她倦倦地眨了眨眼,问。
刚睡醒,嗓音还带着些淡淡的哑。
“你睡得太香了,不太忍心。”
谢时泽也学她靠在座椅上,撑着半边脸,跟她眼睛对着眼睛,很诚实地讲。
因为不想吵醒她,谢时泽就让司机先回去了,小姑娘负责睡觉,他就在这等着。
周冉睡了多久,他就这么看了多久。
他的语气有一点逗弄的味道,周冉轻轻笑了声,脑袋蹭了蹭椅背。
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。
怕她再睡过去,谢时泽搔了搔她下巴,叫她小猪:“睡醒了就别睡啦,睡多了该头疼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