伊甸园外(75)
何亦雯发现所有人都比自己过得悠闲自在，半夜回到公寓累得像条狗的时候，也有点觉得自己当时接下这个前途未卜的挑战，真是在给自己找罪受。就好好拿一份资深banker的薪水不好吗？但是每天早上一睁眼，依然是本能地跳起来又去加班。
有天半夜她回到家里，躺在床上翻着当日朋友圈进行常规性点赞。突然她看到了钟岚新发的几张照片，有一张是大合影，在一个陌生的会议室里，有钟岚，也有沈浩，还有其他一些她不认识的人。钟岚和沈浩站在比较靠中间的位置，挨着。另外几张是她和沈浩的中学照片，有集体同学照，也有她和沈浩的单独合影。
钟岚配的文字是：没想到和中学同学居然有了事业上的合作，人生的缘分真是妙不可言。更过分的是，下面还有一条钟岚的解释：统一回答：不是男朋友，是老同学。大家不要误会。
何亦雯只觉得心里猛地一沉，仿佛下楼梯时一脚踏了空。随即她的情绪变成了愤怒——沈浩从来没有跟她提到最近他和钟岚有合作有见面。她不顾此刻已经是半夜，就给沈浩打了电话。
沈浩接起电话的声音迷迷糊糊的，显然已经睡了。何亦雯问他：“你什么时候跟钟岚合作的？为什么都不告诉我？”
沈浩的声音还带着睡意，说：“就是初步谈了一下。八字都没一撇呢。”
“你干嘛要跟她合作？钟岚根本就给不了你多大的交易量。”
“不是跟她合作，是她爸。她爸最近要做金融，想跟我们公司合作。今天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去她爸公司谈了一会儿。她不知道为什么也在。”
何亦雯气消了些，但想起钟岚那条暧昧的朋友圈仍然生气，她说：“你别跟他们谈了，我不想你和他们合作。”
沈浩疑惑地问：“怎么了？为什么啊？”
“你看她发的朋友圈了吗？”
“没看，她发什么了？”
“你去看看。”
沈浩听话地去看了，然后诧异地说：“她也没说什么呀。她还特意澄清了我跟她没关系呢。”
何亦雯听了这话，气得恨不得钻到手机里去把他打一顿。
第三十三章
何亦雯知道他在这方面呆，就直说了：“我不喜欢你跟她有任何交集。”
沈浩解释：“本来也跟她没交集，我都不知道今天她干嘛要来。这是她爸公司的事，她是你们银行的工作人员。按说她这样做都不专业。”
何亦雯说：“这么不专业就别跟他们合作了。”
沈浩说：“公司的事我说了也不算啊。要不这样吧，我以后尽量都让别人去跟他们接洽，好不好？”他又补充说：“其实就他们那草台班子，十有八九谈几天就黄了。咱们俩才是天作之合呢。我手头做的这个产品比上一个还好，而且特别适合你，到时候你见了绝对高兴。”
何亦雯气消了些，说：“好吧。你刚才是不是已经睡了？”
“是啊。不过没关系，你什么时候找我，我都高兴。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？加班到这么晚吗？”
“嗯。刚回家。”
“啊，那你也早点睡吧。我这边手头的项目也快收尾了。等你也忙完了，我们还去攀岩吧？好久都没去了。”
“不跟你去，你太笨了。”
“喂，你怎么过河拆桥啊。”
两人又腻了几句，何亦雯挂了电话，又觉得自己大半夜的为这点事打电话吵醒沈浩有些过分。钟岚就是喜欢出风头，她又不是第一天知道。她有点懊悔：又冲动了。又没忍住。从小她就常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，可是事到临头，总是忍不住。
第二天去了公司，喜事连连：大项目有了进展，贷款的要求上到了董事会，并且如期批了下来。这意味着离成功仅有一步之遥，也终于不用那么忙了。亚当特意对何亦雯说，整个董事会都对她的卓越表现印象深刻。同时，何亦雯他们组今年业绩应该可以排到第二。何亦雯惊喜之余，不禁问道：“第一是钟岚还是Belle？”
亚当说：“当然是Belle，钟岚今年业绩很不好。”
何亦雯很吃惊：“她的客户不都是铁杆关系户吗？”
亚当摇摇头：“再铁的关系也受不了连续赔钱。她最近失去了好几个重要的客户。你在这个公寓住得如何？”
“很好。是我工作以来住过的最好的地方。”
“你可以考虑以后就住在这里。”
何亦雯连连摆手：“这里对我来说还是太奢侈了。”
亚当笑道：“奢侈？你有没有计算过你的时间值多少钱？”
何亦雯一怔，亚当接着说：“你继续把时间精力花在租房子和通勤这种事上才是真正奢侈。房租就算多花一点，但节省下的时间和精力成本不可估量。”
何亦雯自从工作以来，一直居安思危，消费上还惯性地保留着以前的节俭做派，总是下意识地觉得这种高档公寓不是自己日常消费范围内的东西。今天亚当这么一说，才意识到她的收入确实足以负担这样的住所。何况最近工作这么忙，焦头烂额之际，也确实没空去租房。
亚当又补充说：“而且公司有协议价，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贵。”
何亦雯就说：“也好。至少我今年住几个月应该还可以负担。”
亚当笑道：“你明年只会比今年更好。Eva，自从你选择接受挑战之后，你迸发出的潜力让我惊叹。好学生是老师永远的荣誉，我非常荣幸当年为你写了那封推荐信。”
何亦雯从亚当办公室出来时，心情好得无以复加。一想到接下来不用再在房子上浪费时间，心里都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这样解决问题。以前何亦雯总觉得金融圈里很多同事做派奢靡，花钱如流水。现在才明白这才是正确的花钱方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