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我(2)
是陈列发来的消息,那一条条未读信息仿佛带着无尽的解释与辩解。
「宝贝,你听我解释。」
「我和她只是朋友。」
「是她勾引我的,我只爱你。」
「你相信我好不好。」
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,更多类似的话语源源不断地传进周绛的手机里,但她却始终面无表情,只是冷漠地盯着屏幕,眼中没有丝毫波澜。那些所谓的解释在她看来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
”分手了?”男人的声音骤然传来。
周绛才恍惚想起自己是在一个陌生人的车上。
她望向他,沉默的点头。
男人眉毛上挑,嘴角轻轻勾起。
是在笑她吗?
是的,她挺可笑的。
周绛缓缓地闭上了双眼,心中突然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滋味。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杯浓得化不开的苦茶,在她的心间肆意蔓延开来。
是不是所有的感情到最后都变成了一场笑话。
她和陈列相识于大一的一场辩论赛上。
就在那场激烈精彩的辩论赛上,她作为反方第一次认识了陈列。
他在辩论席上侃侃而谈,观点独到而又令人信服,仿佛全身都散发着一种耀眼的光芒。
七年的感情终究还是抵不过时间。
雨刷器规律地摆动,挡风玻璃上流动的水痕将霓虹切割成迷离的光带。男人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叩,车载香薰溢出的雪松气息裹着周绛潮湿的发梢。
“去江大政法学院?”他调转方向时腕表折射出冰蓝弧光。
周绛攥着湿透的帆布包,突然意识到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身份。
“刑事司法学院研三,主攻经济犯罪侦查。”男人转动方向盘时袖口闪过冷光,“上个月在《法学论坛》发表的洗钱案量刑标准研究,切入点很特别。”
周绛手指蓦地收紧。那篇论文她用了化名,就连导师都不知道真实作者。
“您调查我?”
“云晟资本每年要审三百份尽调报告。”迈巴赫碾过积水,倒车镜里陈列的身影碎成涟漪,“看出破绽是本能。”
手机屏幕在昏暗车里再度亮起,陈列的消息像溃烂的伤口般不断渗出脓液:
「宝贝,我在你宿舍楼下」
「求你接电话」
“要听建议吗?”男人忽然降下车窗,暴雨裹挟着梧桐叶扑进来,“把手机给我。”
等周绛反应过来,她的手机已经躺在男人掌心。骨节分明的手指轻点几下,将陈列的号码拖进黑名单的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在处理一份并购合同。
“你”
“自我感动是劣质爱情的衍生物。”他抛回手机时袖扣擦过她手背,金属的凉意渗进毛孔,“知道福尔马林为什么能防腐吗?因为它会凝固蛋白质。”
迈巴赫拐进政法学院侧门时,周绛看见路灯下浑身湿透的陈列。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五公分,男人低沉的嗓音穿透雨幕:“同学,借过。”
后视镜里陈列惊愕的脸被雨刮器抹去。周绛望着挡风玻璃上跳动的雨珠,突然发现这个男人连伞骨倾斜的角度都计算得恰到好处——方才下车时,她身上竟没沾到半点雨水。
周绛回到宿舍,室友洛晴追问她发生了什么事。
另一个室友杨璀更是焦急地说道:“陈列一直在楼下等着呢!你们俩吵架了?”
一直看不惯周绛的孙柯抱着双臂冷笑道:“周绛,就你这条件,还有资格和陈列生气。”
孙柯一直都很喜欢陈列,明知道周绛是陈列的女朋友,还在实验室故意和陈列走的很近。
周绛微微皱了皱眉,深吸一口气后,平静地回答道:“我们分手了。”
洛晴和杨璀面面相觑之后,问道:“啊?怎么会这样呢?你们之前的感情不是一直都很好吗?”
面对连珠炮似的追问,周绛沉默片刻,终于还是咬咬牙,轻声吐出了两个字:“他出轨了。”
话音刚落,整个宿舍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。
周绛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。
脑海中不断回想起和陈列在一起后的每一天。
不是所有人都能快速的放下一段感情。
周绛想要尽快走出这段感情。
后来,周绛被毕业论文缠的焦头烂额,每日都忙得焦头烂额、心力交瘁。渐渐的淡忘这件事。
对于陈列时不时的用不同的手机号给她发骚扰短信,周绛直接报了警,至于后续是如何处理她也只是听室友提起过几句。
陈列家里有点小钱,父母也是江市本地人,花了钱这件事很快就处理好了。
并不影响陈列什么。
周绛想到这件事已经没有了感情而是觉得恶心,自己当初怎么喜欢上这样的人。
第2章 相遇
毕业典礼的栀子花香混着六月的暑气,周绛在法学院方阵里调整学士帽。当主持人念出云晟资本董事赵侑谦时,她手中的流苏穗子突然缠住了珍珠耳钉。
礼堂穹顶的水晶灯将光束打在男人身上,剪裁精良的藏蓝色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。赵侑谦调试话筒时,铂金袖扣在演讲台上折射出细小光斑,与那夜雨中的冷光如出一辙。
“资本市场就像忒修斯之船,”他声音像大提琴擦着松香,“当所有木板被更换,我们仍坚信它是同一艘船。但请诸位思考:如果拆下的旧部件在暗室重组为另一艘船,哪艘才是真正的忒修斯?”
周绛无意识摩挲帆布包带,那柄黑伞仍躺在里面。
雨夜他送她至校门口时,引擎盖上的雨珠曾折射出车灯光谱,此刻却在礼堂穹顶化作千万碎钻。“伞不用还。”他当时说,声音混着雨刮器的机械韵律。而此刻万人瞩目下,他后颈的朱砂痣在冷白皮肤上游移,像赫拉克利特之河中永不重复的水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