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我(37)

“深呼吸。”他低语，脸上保持着完美的公众笑容。

周绛迈出车门，高跟鞋踩在红毯上的瞬间，她挽住赵侑谦的手臂，感觉他的肌肉紧绷了一瞬——这是他在公众场合罕见的紧张表现，只因为她。

大堂水晶灯的光芒几乎晃花人眼。侍者端着香槟穿梭在衣香鬓影间，周绛认出不少常在财经杂志上出现的面孔。他们的目光或好奇或评估地扫过她，像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。

“别理他们。”赵侑谦递给她一杯果汁，“你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什么。”

周绛刚要接过杯子，一个尖锐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：“哟，这不是政法学院的女老师吗？”

程雪宁一袭红裙如火，摇曳生姿地走近，手中的香槟杯挑衅地举了举。她身边跟着几个妆容精致的名媛，都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周绛。

“程小姐。”赵侑谦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度，“请注意场合。”

程雪宁夸张地捂住心口：“赵总好凶啊。”她转向周绛，红唇勾起一抹假笑，“周老师，听说你前男友也来了？就是那个叫什么来着？检察院的小职员？”

周绛的指尖陷入掌心。她没想到陈列也会在场，更没想到程雪宁会当众提起这段往事。

“程小姐记性真好。”周绛听见自己平静的声音，“不过我对过去的事不太在意，毕竟”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赵侑谦，“现在拥有的，已经远超当初失去的。”

程雪宁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
就在这时，陈列从人群中走了出来。

他穿着不合身的西装，领带系得一丝不苟，目光复杂地看着周绛。

“绛周小姐。”他生硬地改口，“好久不见。”

空气瞬间凝固。周绛感到赵侑谦的手臂肌肉绷紧了，但他保持着完美的克制，只是微微侧身，将她半护在身后。

“陈检察官。”赵侑谦的声音带着冰刃般的锋利，“没想到检察院也对慈善晚宴感兴趣。”

陈列的脸色变了变：“陪领导来的。”他看向周绛，眼中闪过一丝不甘，“你看起来过得很好。”

周绛刚要回应，程雪宁就嗤笑一声：“当然好了，攀上高枝能不好吗？”她意有所指地晃着香槟杯，“就是不知道这次能维持多久”

“程雪宁。”赵侑谦的声音不大，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，“云晟与程氏的合作协议里，有一条关于公共场合行为规范的条款，需要我提醒你父亲吗？”

程雪宁的脸色刷地变白。她张了张嘴，最终在同伴的拉扯下悻悻离去。陈列也低头快步走开，背影狼狈得像条丧家之犬。

“没事了。”赵侑谦转向周绛，眼神瞬间柔和下来，“要休息一下吗？”

周绛摇摇头，接过侍者重新递来的果汁：“没事，不用担心我。”

她抿了一口，突然笑了，“其实挺解气的。你没看到程雪宁刚才的表情，像吞了只苍蝇。”

赵侑谦挑眉：“我还担心你”

“被欺负？”周绛眨眨眼，“赵先生，我可是在学术会议上舌战群儒的人。几个名媛而已，伤不到我。”

赵侑谦低笑出声，引来过路宾客惊讶的目光——云晟董事长在公开场合如此放松实属罕见。他低头在周绛耳边轻语：“等晚宴结束，我要好好奖励你的勇敢。”

这个暧昧的承诺让周绛耳根发热。她刚要回应，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“侑谦，不介绍一下吗？”

周绛转身，看到一对气质非凡的中年夫妇站在那里。男人与赵侑谦有七分相似，只是鬓角已经斑白；

而女人周绛已经见过几次。

何韵保养得宜，一袭旗袍尽显优雅，唯有眼角的细纹暴露了年龄。

“爸，妈。”赵侑谦的声音带着一丝紧绷，“这是周绛，我的女朋友。绛绛，这是我父母。”

周绛的心跳漏了一拍。虽然早知道会遇见赵侑谦的父母，但没想到是在这种场合。她挺直腰背，伸出手：“赵叔叔，何阿姨，您们好。”

赵霆深礼节性地握了握她的手，目光如X光般扫过她全身。何韵则只是微微颔首，嘴角挂着礼貌而疏离的微笑：“周小姐。好久不见。”

气氛瞬间降至冰点。周绛感到赵侑谦的手指悄悄勾住她的，无声地传递着支持。

“周小姐在哪里高就？”赵霆深突然开口。

“政法学院老师。”周绛不卑不亢地回答。

“哦，老师啊。”赵霆深点点头，语气听不出褒贬，“家里是做什么的？”

“爸。”赵侑谦警告地打断，“这不是审讯。”

赵霆深不以为然地摆摆手：“随便问问。周小姐别介意。”

周绛深吸一口气：“我父亲是中学副校长，母亲是语文老师。普通家庭，没什么特别的。”

这个回答似乎印证了赵霆深的某种猜测，他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失望。何韵则若有所思地看了眼儿子紧握周绛的手，表情复杂。

“慈善拍卖要开始了。”何韵优雅地转移话题，“侑谦，你该去准备了。”

赵侑谦明显不愿离开周绛，但在母亲坚持的目光下，只得妥协：“我很快回来。”他低声对周绛说，“有任何不舒服就找李秘书，他会带你到休息室。”

周绛点点头，目送赵侑谦随父母离开。她刚松了口气，就听见何韵去而复返的声音：“周小姐，能借一步说话吗？”

贵宾休息室里，何韵优雅地啜着红茶，目光却锐利如刀：“三年前我就说过，你和侑谦不合适。”

周绛的背脊绷得笔直：“何阿姨，三年可以改变很多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