渡我(39)

第一堂课在下午。周绛提前半小时到教室，却发现里面已经坐满了学生。她刚走上讲台，原本嘈杂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她。

“大家好，我是周绛。”她平静地翻开名册，“本学期由我负责《经济犯罪专题》。首先说明，这门课考核严格，不欢迎混学分的学生。”

这句开场白让众人开始交头接耳。周绛环视教室，目光坚定：“我不管你们选修这门课是因为什么，但在这间教室里，我是你们的老师，请认真听课。”

她点击遥控器，投影屏上显示出课程大纲：“现在，请翻开教材第一章 。我们要讨论的是跨国洗钱犯罪的司法实践”

一堂课下来，周绛用扎实的专业知识和犀利的案例分析征服了在场学生。下课铃响时，几个原本带着猎奇心态来的学生已经变成了认真记笔记的好学者。

“周老师，”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在课后拦住她，“我在写关于虚拟货币洗钱的论文，能请教您几个问题吗？”

周绛欣然同意，耐心解答了二十分钟。当她终于走出教学楼时，夕阳已经西沉。校门口，那辆熟悉的迈巴赫静静停在那里，赵侑谦靠在车边，手里拿着一杯她最爱的蜂蜜柚子茶。

“第一天怎么样？”他接过她的公文包，递上饮料。

周绛喝了一口，甜度刚好：“比想象中好。学生们一开始有点…，但后来都认真起来了。”

赵侑谦为她拉开车门：“我就知道你能搞定。”他绕到驾驶座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，“对了，我爸想请你吃饭。”

周绛差点呛到：“什么？什么时候？”

“明天晚上。”赵侑谦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，“他说要正式认识一下儿子的女朋友。”

周绛攥紧了安全带。昨晚慈善晚宴上赵霆深的冷淡态度还历历在目，这突如其来的邀请意味着什么？考验？妥协？还是

“别紧张。”赵侑谦握住她的手，“有我在。再说了”他眨眨眼，“你连程雪宁都不怕，还怕一顿家常便饭？”

周绛忍不住笑了：“激将法对我没用。”她望向窗外飞逝的街景，“但我会去的。为了你。”

赵侑谦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，这个小小的动作让周绛那颗七上八下的心变得平静。

第18章 麻烦

周绛站在赵家大院时，手指无意识地整理着衣领。这件米色连衣裙是她和洛晴逛了三个商场才选中的——既不过分正式，又不失优雅，领口别着赵侑谦送的那枚鸢尾花胸针。

“紧张？”赵侑谦捏了捏她的手心，触感温暖干燥。

周绛深吸一口气：“比论文答辩还紧张。”

赵侑谦低笑，俯身在她耳边轻语：“记住，你是剑桥回来的法学专家，不是来接受审判的。”他的唇擦过她耳垂，“而且，有我在。”

门口有人在站岗，看到赵侑谦回来敬了个礼，赵侑谦冲他们点头。

赵家大院比周绛想象的更低调。没有金碧辉煌的装饰，取而代之的是古朴的红木家具和墙上几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。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，像是走进了某个历史悠久的书院。

“来了。”赵霆深坐在太师椅上，手里捧着一本古籍，眼镜滑到鼻梁中段。他比慈善晚宴那晚看起来更严肃，眉间的川字纹像是用刀刻出来的。

何韵从内室走出，一袭素雅旗袍，发髻挽得一丝不苟，语气不冷不热：“周小姐，欢迎。”

“叔叔阿姨好。”周绛微微欠身，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，“听说叔叔喜欢书法，这是歙县的老墨，阿姨，这是苏绣的丝巾，希望您喜欢。”

赵霆深接过墨锭，眉毛几不可察地抬了抬——他认得出这是上好的灯盏头，市面上几乎绝迹。何韵展开丝巾，指尖抚过上面精美的双面绣牡丹，眼中闪过一丝讶异。

“有心了。”赵霆深放下墨锭，示意他们入座，“听侑谦说，你在研究经济犯罪？”

茶香袅袅中，周绛简要介绍了自己的研究方向。当谈到跨国洗钱案例时，她注意到赵霆深的眼神变了——那是学者遇到知音时才有的亮光。

“去年云晟在海市的项目，就遇到了离岸公司嵌套问题。”赵霆深突然说，语气不再那么疏离，“你怎么看这种资金追踪难题？”

周绛眼睛一亮，专业素养瞬间盖过了紧张：“根据海市《公司法》第245条，即使通过五层离岸架构，只要证明实际控制人”她流畅地引用法律条文，案例分析信手拈来。

赵侑谦靠在沙发上，嘴角噙着笑，看着父亲的表情从审视变成惊讶，最后定格在赞赏。这就是他的周绛——在专业领域里光芒四射，无人能忽视她的才华。

“开饭吧。”何韵打断讨论，声音依旧不冷不热，“边吃边聊。”

餐厅里，红木圆桌上摆着精致的家常菜。

其中还有几道是安城菜。

“我妈是安城人。”赵侑谦突然说，“她二十岁才随家人迁到江市。”

周绛惊讶地看向何韵，后者优雅地擦了擦嘴角：“所以我对安城的教育系统很了解。你父亲是周书郁？安城一中的副校长？”

“是的。”周绛点头，心跳加速——

“十年前全省优秀教师评选，我看过他的材料。”何韵的话让周绛松了口气，“他提出的情感教育理念很有见地。”

话题从教育转到文学，又跳到古典音乐。周绛惊讶地发现，赵霆深对《红楼梦》的研究堪比专业学者，而何韵的钢琴造诣更是达到演奏级水准。周绛想，书香门第大概就是这种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