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人类可以冬眠(47)

邓离察觉到她遮掩的动作，好在往桌上一瞥，并未发觉异常。

林书玥手掌舍不得离开文件上，她看到邓离左手端的杯子，像是专程给她送来。

桌上喝了一半的啤酒还立在那里，邓离扫了一眼，当作没看见，“尝尝吗，听说酸枣仁百合有助于缓解失眠。”

邓离茶杯就放在面前，透过清澈的茶水，林书玥能看见水波里模糊的下颚倒影。

有个疑惑，她失眠老毛病了，邓离怎么肯定她现在依旧。

林书玥眼神示意她不懂。

邓离平淡道，“你在我家过夜那晚，我看见你一点半还站在阳台。”

“你怎么也没睡。”林书玥问。

邓离说，“有点事没处理。”

又是有点事，林书玥感觉这个借口她听过很多回。

“你刚才来我房里，找我有事”

“嗯”

林书玥又说，“没事。”

邓离安静一会，像是不信她，语气含着试探，“你怎么知道我手臂上有伤”

“上次偶然看见的。”

“哪次”

“就，就……昨天，我看见你挽起袖子。”

林书玥做出掀手臂的假动作，不说出实情，其实也是为他好，她看到邓离真心对恩菲的样子，自然能猜到他了解真相定会自责。

“是吗。”邓离笑了笑，他凑上前，比起说，更像是用眼睛进行对话。

邓离真心对她微笑时，眼眸光柔亮。

横在二人中微妙气氛，林书玥提起呼吸，不知为何，她有点紧张。

“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。”邓离垂着眼，看向那盏没动的茶，抬眼的一刻，认真盯着她说。

空气沉默许久。

林书玥没作任何表示。

邓离笔直的背脊慢慢弯曲，俯身靠上去，林书玥在他身影一点一点压迫下，手一摸，指尖碰到他那只也搭在桌面上的手。

“你不是问我痛不痛吗。书玥，你觉得我痛吗”

林书玥发现他大拇指压着的文件，正是她没藏住律师委托书的边缘，一颗心吓得快蹦出来。

“你可能不相信，我当时对

外界什么感觉都没有，痛是什么，我感觉不到。“邓离低头，像是陷入回忆。

然而，林书玥注意力全然不在对话中，一根弦紧绷着，她生怕邓离一把抽出白纸，时刻观察他手边动向。

“我信。”

她来了这么一句。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，显然没认真听他讲话。

邓离眼睛肉眼可见失望。

“我尝尝你的茶。”林书玥伸手举起马克杯手柄。

手柄隔温，实际上茶烫得很，她抿了小口，不仅唇被烫到，拖着杯底的手猝然松开，茶杯碎在地上，摔个满地掉渣。

“……对不起。”她不是故意的，垃圾桶就在桌下，她弯腰准备捡起碎片，邓离把她拎起来，拿出一块手巾，隔着肌肤一片片捡起。

“我来吧……”林书玥蹲下身说。

邓离右手还圈着石膏，让一个还在生病的做这个说不过去，她心里的不舒坦不止这些，当她发现邓离左手小拇指位置有块新的烫伤痕迹。

她说不上来哪里心酸。

“给我。”

这会，林书玥态度明显强硬几分，她语气带忍，让他住手。

可邓离声音也有脾气，“你别乱动。”

“”

林书玥不客气推开垃圾桶，忍了再忍，她还是要说，“邓离，你应该安分一点，手都这样了，还想干什么。”

又是给她沏茶又是收拾残局。

到底是谁手骨折了。

邓离扯唇，不甘示弱站起身，碎片多少沾着茶水，他就这么不要命拿来擦拭指尖茶渍，“不想喝直说，没必要把杯子扔了。”

“我没扔。”林书玥着急解释，“太烫了。”

“啊。”邓离这声语调多少有点阴阳怪气。

“别摸了。”林书玥没好气夺过那块沾着碎渣的手巾，往身后一藏，看着他的手，果然有块肌肤被扎到了。

他上一秒还说，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。

敢情对空气喊得

“还给我。”邓离向她伸手。

林书玥看着他的手生气，回他也是上一个答案，“邓离，你痛不痛，我不关心。”

“一点不关心……以后你也不必要告诉我，我没兴趣。”

话音落下，林书玥感受到邓离表情不对劲。

“好。”

他声音低下来，最后像石块压着她不能讲话。

“是我不该招惹你。”

-

一般上午没课，林书玥会晚点起。

但今天不同，她特地起了个大早，套上外面的衣服，主动问邓离要不要她来开车送他们走。

没等恩菲开口，邓离都不看她一眼，果断拒绝。

之后，邓离帮恩菲收拾衣领，她想插手也插不进，直到他们出门，她和邓离之间还笼罩一层尴尬氛围，谁也开口搭上第二句话。

中午左右，林书玥赶去机场接人。

昨天本来要告知邓离一声，今天得晚点回，但编辑好对话框，始终没点发送，信息烫手的很。

她盯着消息再三犹豫，大厅里，她等的那个人来了，一老远冲着她喊，“林书玥，这里。”

林书玥抬头，一头银灰色头发的年轻男生朝着她快步走来。

男生个子高，衣品很潮，颈间带着设计感十足又略显低调的中性款项链，像极了小有名气靠脸吃饭的小偶像，为了表示欢迎，他一把抱住她，“姐姐，好久不见。”

林书玥被他脖子上的套头耳机膈得慌，挣脱开怀抱，不忘往他手臂上揍两拳，“干什么这么夸张，我回来都没半年好不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