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人类可以冬眠(52)

邓离瞥一眼林书玥搭在水槽边略显无措的手，指尖还沾着水渍，他看过来时，她自觉收到衣摆下。

他只是试探一下，林书玥主动带他见面，未曾设想的结果。

他平淡地抬眼，像在思索她的话术，片刻后开口，“都行，你安排吧。”

刚刚还是一副感兴趣的状态，转眼又仿佛无所谓。

林书玥轻轻道了句“好”。

锅里，鸡蛋饼煎糊了，邓离举着锅直接倒进厨余垃圾。

他掀起袖子准备忙起来，林书玥想帮忙来着，但眼下，她头疼的另外有事。

暂时找不到切入点，她安静欣赏会他做家务的样子。

平时在外矜贵疏离的男人，站在厨房里，干起家务有模有样，就算是烟火气，身穿居家便服，遮盖不住天生的清逸气质。

邓离挤出两泵洗碗液，感觉到身后紧盯的目光，头也不抬地出声，“这里我来吧，你回房里忙你的。”

林书玥依然耗在原地，眼神颇有几分飘忽不定。

她说，“茶具……要不我现在摆你房里或者你自己拆也行。”

邓离忽而转过头看她。

这礼送得真憋屈，他就冷眼朝着，久久不见张嘴，你猜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，吊足林书玥的胃口。

送出去的礼。

她还是希望他能开心一点。

哪怕是面子工程。

显然，邓离专注的地方只有手下锅和盘子，她精心挑选的茶具，仿佛比不上这些日常餐具。

“不用了。”他转身面对水槽，声调耐人寻味，“喜欢喝茶的是你，不是我。”

林书玥表情顿了下，她没懂这事跟喜不喜欢喝茶有什么关系，邓离茶喝得少，但也有偏好的品类。

又不是一口不喝，总该有用得上的地方。

她作最后挣扎，“你要是觉得放你屋里碍事，我挪到饮水机边好了，那边也挺空的。”

“没必要。”邓离低头道。

他后背对着林书玥，看不清表情，但声音坚决，她甚至能想象出他此刻的眉眼变化。

恐怕对她皱眉了，林书玥猜想。

“为什么……”她忍不住追问。

邓离停住手下动作，也许是洗完了，摘下手套整齐挂在瓷砖上，“林书玥，你还是对我别那么客气比较好。”

“我不习惯。”他走到门边，准备关厨房的灯，等林书玥出来。

但她愣在地砖上一动不动。

最终，他丢下一句记得关灯，也不管她在厨房里面发呆何事就走了。

-

第二天下午，林书玥结束课程马不前蹄赶到茶餐厅，她和苏丞琦姑姑约的下午三点半，这个点吃正餐不合适，来点下午茶提神倒是正好。

她赶过去时，苏丞琦姑姑孙阿姨已经坐在窗边，她一眼认出林书玥，朝着进门方向招手。

简单几句寒暄，她心里藏着心思，孙阿姨拉着她的手叙旧，她微微点头，偶然附和两句，很多往事，她早就不记得了。

其实来之前，她担心孙阿姨聊起她母亲，好在对方更多关心她现在过得怎么样，问她要不要回来定居这种话。

林书玥坦白她未来计划不多，于是孙阿姨没再聊湖城这边的事。

二人吃完一半甜品，林书玥放下叉子，主动询问她知不知道文叔这个人。

好巧不巧，孙阿姨也认识。

她面露惊讶，好奇林书玥怎么知道的。

直到林书玥尴尬说出她母亲让她去英国联系文叔，孙阿姨又是一惊。

这个话题聊得断断续续，孙阿姨像是担心她知道太多，试图转移话题，可林书玥认准想要的事，她一定会问出来。

“所以，我妈和他曾经到底什么关系……”林书玥双手搭在大腿上，姿势拘谨，背快曲成一个被压弯的l。

孙阿姨见瞒不住，叹口气，把那些年她知道的，全盘托出。

有些时候，了解真相并不是件好事。

林书玥送孙阿姨上出租车还能勉强微笑告别，车一开走，她整个身子绷不住颤抖，蹲下身，头顶世界像在倒过来翻转，晕得她想干呕。

胃好难受，想吐又吐不出，她折回商场一层卫生间，凉水冲了把脸才清醒过来。

手撑在洗手池边缘，仔细端详她的妆面，眼妆被自来水破坏的不那么完整，稍稍拉出眼线的末端，糊在一块，分不清是眼线还是眼影。

她干脆拿出纸巾全擦了，有些部位没擦干净，她也不想管了，就这么半素着脸，隐约带妆出去。

卫生间直走右转正好是家奢侈品美妆线下专柜，临时起意打包几样护肤品，她等柜姐拿货时，微信给文琰发消息，问他们的酒店房间号。

文琰：【1607，怎么啦，你要现在过来】

林书玥：【嗯，我来看看文阿姨】

文琰：【好吧，我妈在1608】

文琰：【到了给我发消息，我下来接你】

林书玥回了个OK的表情，收起手机，商场门口打车去酒店。

车上，她怎么换姿势都觉得车内坐得不舒服，闷，后座的弧度也不贴背，摇下车窗，她吹着冷风，脑海里却还想着孙阿姨的话。

如若不是文叔后来去了英国，他们可能会结婚吧，至少大家曾经都是这么认为的。

林书玥当时听完脑袋嗡嗡。

她以为初恋是顶多谈过一段时间，没想到走到谈婚论嫁的地步，简直不可思议。

那后来呢，她问。

孙阿姨直言出国的原因谁都不知道，但再后来，就是她母亲遇到她爹，二人算是门当户对，一年之内搞定婚姻大事。

林书玥沉默了很久，说不出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