败北(66)
“对不起。”
久久没得到回答,面前有阴影落下来,有人递给她纸巾,林嘉南看了她两秒,懒洋洋发问。
“谁欺负你了,哭这么可怜?”
……
陈橘在路边的长椅上默不作声地掉眼泪,周边的路人不时朝林嘉南投来谴责的目光,看样子是认定他全责了。
“你说个人,我去他打一顿行不行?”
林嘉南被她眼泪折磨得没办法,他不是没见过女人哭,真情实意或是刻意的梨花带雨,数不胜数。
任何人都没哭出陈橘的效果,不叫不喊,只是咬着唇默默流泪,泪珠砸到他手背,一瞬烫到心脏里。
“或者想点别的事,分散下注意力,你期末考咋样?”
林嘉南觉得陈橘这种好学生,要是考得一般的话想到期末考还得掉眼泪,很快扯开话题。
“就那个狸花猫,你想见它吗?”
陈橘吸了
吸鼻子,停住:“它不在学校。”
“是不在,”看来这招有用,林嘉南舒了口气,“暑假我怕没人喂它,搞我家去了。”
他边说边伸出手,展示新鲜的抓痕:“诺,又抓我两三道。”
头盔还是陈橘戴着,摩托车骑得飞快,驶向别墅的路上由于地势要经过两三个上坡,陈橘抓着他后背的衣服,小声叫他名字。
“林嘉南。”
太小声,陈橘都怀疑林嘉南根本没听见,到了平缓地带,林嘉南在路边停下,回头看她。
“怎么?”
陈橘把头盔的挡风镜片推起,小声提建议:“慢点行不行?”
行,怎么不行,不慢点她继续掉眼泪不是相当于前功尽弃吗。
摩托车在别墅前停下,很快有佣人迎上来,还有只边牧从草坪跑出来,绕着林嘉南兴奋地扑来扑去。
“我养的狗,叫船长。”林嘉南把它往下扒拉,和陈橘介绍。
陈橘上次来的时候在别墅看到的狗碗就是它的,只不过那时候被佣人带去打疫苗了。
陈橘摸了摸边牧的头,小狗回报以更热情的哈气声,扑在陈橘的腿上不肯下来。
“船长,下去。”林嘉南给它下命令,狗还在亢奋过程中完全听不进去,还是佣人拿皮球才诱哄走。
进到别墅以后林嘉南很快把门关上,对上陈橘的目光,解释。
“猫刚带回来,先把他们隔离两天。”
等完全习惯对方的存在以后再让它们接触。
狸花猫被佣人拿零食引过来,很快蹦跳到陈橘怀里,喵喵地叫着。
它已经发育得差不多了,腮稍微胖了点,身形更矫健,要不是腹部伤口愈合的痕迹,陈橘几乎认不出来它是几个月前那个小可怜了。
李华平日里是最不喜欢被人抱的那种猫,现在似乎也能感觉到陈橘的心情不佳,老老实实窝在陈橘怀里,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。
陈橘抱着它,低着头不说话。
“说说呗,”林嘉南的视角还能看到她眼边的泪痕,“谁欺负你了?”
“我爸妈说要离婚,”陈橘静默了好一阵,开口,“其实他们根本不想生我。”
她语言没什么逻辑,林嘉南听完后挑眉,安慰她。
“离婚就离婚呗。”
不幸福的婚姻还不如早点结束。
陈橘嗯了声,继续沉默,林嘉南起身,从柜子旁边拿了个相框过来,递给她。
陈橘下意识接过,低头。
照片是个穿着洋装的年轻女人,笑起来显得温婉,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。
她看出女人和林嘉南眉眼间的相似之处,问:“这是你妈妈?”
“是,”林嘉南应完又补充,“她那会儿也想和我爸离婚,没来得及就去世了。”
悲剧得有些老套的剧情,林嘉南的母亲出身香港的名门望族,上世纪九十年代和去香港交换的穷小子林父一见钟情。
结婚的时候林母陪嫁运了整整两架私人飞机,婚后林父利用大陆的优惠政策和林母的嫁妆做起生意,风生水起的同时很快露出本性。
家暴和养情人,语言羞辱样样不差,林母因为生产伤了身体,想离婚又被林父控制,林嘉南的外公还以为女儿在海省过着美满的小日子。
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打击,林母很快因为忧思过度去世了。
“她去世的时候我才十一岁吧,我觉得是我爸害死了她,所以和他不对付。”
林嘉南把照片放回去:“我爸拿高尔夫球杆砸我,我就拿棒球棍打他。”
不像父子像仇人,林嘉南就是从那时候学会使用暴力。
“有次他把我打成脑震荡了,我外公从香港赶过来守着我,那天晚上我梦见我妈了。”
陈橘抬眸看他:“梦见什么了?”
“忘了,”林嘉南笑了下,“过去太久了,但那天之后我明白一件事。”
“陈橘,我们生活,是为了爱我们的人,而非不在乎我们的人。”
陈橘沉默了很久,李华对她的忍耐到头,挣扎着跑出去,她看着林嘉南。
“他们不想你出生又怎么样?现在还能把你塞回去吗?他们不爱你,你也不爱他们就好了,而不是在街上哭个没完。惩罚你自己他们也不会多难受。”
林嘉南的手机响了两声,他接起以后应付地嗯了两声:“不过去了,记我账上。”
他刚本来是准备过去酒局玩的,但路过巷子的时候冲出来个不看路的小姑娘,脸哭成小花猫。
陈橘半晌没说话,林嘉南站起来,居高临下地看她:“想明白了?”
“或许。”陈橘这么回答。
“想明白了我送你回家,”林嘉南不欲让氛围严肃,扬眉笑了下,“孤男寡女的,你就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啊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