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默的邻居先生(42)

“辛苦了。”

临走前，桑离还是忍不住喊出了这句话。

姜霈嫣然一笑，她永远是这样，把所有的污糟不堪都藏在心里，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将她击倒。桑离不得不承认，在她面前，自己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孩，因为包容，所以她能在她跟前肆无忌惮地展示自己最真实的一面。

不知从哪钻来的风，像个顽皮的孩童，一头扎到她的身旁。姜霈抬起手，抚过被风吹乱的发丝，柔声道：“这么肉麻呀？”

她把包挎在肩上，桑离这才注意到，她好像瘦了不少。

姜霈打开休息室的门，一只脚都踏出屋子了，下一秒却想到什么忽然转身。

她看着桑离：“订婚宴可以把你男朋友一起带来，我跟千枭都很欢迎的。”

……

早晨的第一抹阳光升起，将沉睡一晚的城市映照成暖洋洋的金黄色。桑离下班后先在小摊买了个饼当早饭，路过菜市场时又停了下来，想着给家里添点新鲜果蔬，正好省了外卖配送的钱。

说起来，沪都的菜场也算是这个城市的一大特色，晨曦初照，人群攘攘。鳞次栉比的摊位上摆满了新鲜蔬果，阿姨们扯着嗓子吆喝，此起彼伏。肉铺案板血水淋漓，摊主熟练切肉称重。空气中弥漫着葱姜蒜的辛辣气息，与还价声交织在一起，勾勒出生活最质朴的模样。

桑离没有过多停留，径直走向了最深处的水果摊位。

菜场到公寓就一条街的距离，简单采购几样后，她提着袋子刚准备离开，却忽然在人群深处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。

角落里，裴旭套了件黑色毛衣，在热情豪迈的大爷大妈中显得格外拘谨。

他倒不是为了省那点配送费，只是因为网上那点食材他翻来覆去做了无数遍，担心桑离再这样下去迟早会吃厌，所以想来品种多一些的菜场看看。

出门前他特意戴了口罩跟耳机，为的就是避免跟人产生交流，可还是躲不过菜场大妈的魔法攻击。

住在楼下的沪都阿婆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，一个劲儿缠着他问，到底是不是桑离男朋友。

裴旭哪能应付得了这场面，被问得晕头转向，手里的袋子都摇摇欲坠。

眼见情况不对，桑离立马绕过人群跑到他身边，三两下结束了这场闹剧。

她好像一直很擅长跟这些老人家打交道，不知是不是因为出生在小弄堂的关系。

沪都阿婆临走时得到了一个橙子两个苹果，笑得比谁都开心，立马就把这事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。

桑离勾着裴旭的手臂往家走，两人提了大大小小四五个袋子，并肩走在人群熙攘的大街上，真就像一对普普通通的情侣。

但好像，他们本来就是。

裴旭跟她坦白了外出的原因，桑离感动极了，想揉揉他的脑袋却发现怎么也够不到。

见状裴旭刻意放低了身子配合，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颚掩藏在口罩之下，估计是在房子里待久了的关系，倒很少见他站在阳光底下。

面前缓缓靠近的身影与曾经躲在门后的半截身体重合，让人油然而生一种不真实感。

“叮铃——”有坏气氛的老头骑着自行车路过二人，桑离回过神，踮起脚一把摘掉了裴旭头上的耳机，用戏弄的口吻在他耳畔吐息：“明明在床上这么厉害，怎么到菜场就变成个木头桩子了呢？”

裴旭被这一记突袭弄得身躯一震，藏在碎发底下的耳根微微泛红，他直起身侧过脸，眼神怯怯噙着气恼，挂了袋子的手指艰难地打着手语：

【她把我拦住，问了我好久到底是不是你男朋友。】

桑离清楚，裴旭的言下之意就是在问她，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，他该怎么回答。

“实话实说呗。”她用指节勾着耳机，弯起一抹笑，“给你名分了还不要哇？”

自从桑离发现他喜欢她后就老爱调戏他，裴旭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，只好事事宠着，顺着她的心意来。

必竟现在，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。

【当然要。】

他闭上双眼，牵起桑离的手轻吻【邻居小姐给的我都要。】

“嘶——”桑离被这旁若无人的举动惊到了，她咳嗽两声，把话题扯开：“她还说了啥？”

裴旭气鼓鼓的，

【如果不是的话，她就把她孙子介绍给你相亲了。】

“也不是不行——”

【你敢！】

“什么态度？”

【我错了……】

……

沪都开春比酥州晚些，大约是更靠海的原因，早晚还是会有些凉，所以即使出门时再热也不能丢了外套。

桑离这些天来一直两点一线的奔波，除了按时打卡上班外就是刷题准备考试。

裴旭每天变着法儿给她做好吃的，桑离待在1302的时间比自己家都要多。跟邻居成为情侣其实跟同居没什么差别，她一吃完饭裴旭就会拿去收拾，开始刷题了，他就静静陪在自己身边看手语课。

对于某人突飞猛进的手语能力，桑离起初并没有放在心上，直到某一天她惊讶地发现，自己竟然看不懂裴旭的手语，一问才知道，他早已把课学完了。

得把这事提上日程了。桑离这么想着，一边问裴旭要了几个手语进阶课链接添到收藏夹里。

全身心投入一件事后总会发现时间过得很快，眨眼间已经临近周末了。

饭桌上，桑离夹起一块土豆放到嘴里咀嚼，对于姜霈“带上男朋友”的提议，她还是得好好斟酌一下，裴旭在一点点融入正常人的生活，这些她都看在眼里，但订婚宴不同，这种大型场合免不了要与周围人产生交集，她害怕他不自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