妄想关系(27)

前方的银杏树下有陌生人在其他墓前掩面哭泣，云想看着照片上熟悉的面容，突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。

眼泪在前两个月都流干了，悲伤已经不再像骤雨那样突袭而来痛彻心扉，而是变成了连绵的阴雨天，不会轻易显露。

就像那双被割坏的足尖鞋，缝缝补补还能勉强用，但也不代表能时时刻刻被人提醒她有参差不齐的裂痕。

她把带来的花束放在墓前，坐在地上，就这么静静地待到顾睿明回来。

顾睿明找到她时没说什么，拍了拍她的肩膀，叹了口气：“走吧。”

云想出来才发现太阳已经完全消失，天空被暮色笼罩，秋天日头落得快，她没看时间，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那么久。

刚开进主路没多久就遇上了晚高峰，前面遇上了突发事故，交警正在处理，后面堵得水泄不通。

眼看已经在高架上堵了将近一小时，顾睿明接了个电话：“李秘书，什么事？”

电话那头说了什么，顾睿明一惊，看了一眼屏幕上的日期，揉揉额角。

“这几天太忙了，怎么不早提醒我......东西你放在后备箱了是吧？好的，谢谢。”

挂断电话，拥堵路段依旧正待疏通，但好歹开始缓缓挪动了，顾睿明时不时看一眼手表，像前方司机一样不停按喇叭，比刚才多了几分焦躁。

“顾叔叔，你有急事吗？”云想问。

“你周阿姨今天生日。”顾睿明皱眉，“没想到会遇上事故，早知道走另一条路了。”

云想闻言有点惊诧。

她三号没在亦园，也没听保姆提起这件事，不知道周音华的生日是今天。

“那你快给阿姨打个电话。”

顾睿明又看了一眼时间，苦笑道：“九点多了，估计他们已经吃完饭了。”

云想掏出手机给周音华打电话，对方无人接听，又换号给保姆打了过去，告诉对方他们堵在路上，再过一会儿才能到家。

好不容易下了高架，回到亦园已经是十点以后，餐厅哪还有周音华的身影，只剩下晾在一边的蛋糕、餐具......还有面如寒冬的顾知妄。

顾睿明拿着礼物环顾四周：“你妈妈呢？”

顾知妄冷冷一笑：“你还在乎她？”

“路上堵车，回来晚了，你们怎么没打电话。”顾睿明说。

“请问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赶在今天晚饭之前去干？”

顾知妄步步紧逼：“你不知道她今天过生日？空不出这么点时间提前回来吃晚饭？”

云想上前道：“对不起，我不知道周阿姨今天生日，顾叔叔陪我去墓园才耽误......”

“我在跟他说话，有你什么事？”顾知妄毫不客气地打断她。

顾睿明难得在顾知妄面前毫无辩驳的余地，只能道歉：“对不起啊小妄，让你们等了这么久。”

“你妈妈还在家吗？”他继续问。

顾知妄连眼神都欠奉，保姆悄悄指了指二楼。

“我先上去找她。”

顾睿明说完就脚步匆匆上了二楼，剩下云想和顾知妄面对面伫立，还有一旁眼观鼻鼻观心收拾餐具的保姆。

“都是因为你。”

顾知妄眸色深黑，语调不带丝毫温度，矛头转到云想，让人清楚地看到眼底变本加厉的敌意。

云想看到动都没动一口的蛋糕和一桌子早已冰凉的菜，无从解释，站在原地保持沉默。

保姆看不过去，道：“云小姐又没在家，不知道太太生日，怪我，忘了提前打声招呼......”

“我

之前就说过，这个家除了顾睿明，没人欢迎你。”

顾知妄直直看向云想。

“不只是我，也包括我妈。”

云想嘴唇微动，却一句话都没说。

所有氧气都一瞬间被吸光，所有物品的重量都朝她压过来，眼前的道路全都暗得看不到尽头。

她不停挣扎，最终还是成了那个被摔坏的、没人想要的头冠。

云想转身离开餐厅。

顾知妄默默注视着那道背影。

对方并没有哭，甚至连背影都依旧挺直坚韧，他却莫名觉得，仿佛浸透了身体，对方走过的地方，地板上就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。

保姆在他背后长叹了口气。

“那孩子也是可怜，应该是顾先生给忘了，这事真怪不到她头上。”

顾知妄留在原地扯扯嘴角，眼底情绪不明。

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不能怪云想。

对方不在亦园，没人跟她提过，自然也不知道今天是周音华的生日。

他就是，故意迁怒。

上楼前顾知妄被保姆叫住。

对方把专门定制的蛋糕拿出来切了几块放在盘子里：“堵车堵到现在也不知道吃没吃饭，还是把蛋糕切了吃吧，省得放冰箱里你们明天也想不起来，浪费。”

两块切好的蛋糕放进托盘，顾知妄说：“我不吃。”

保姆从里面拿走一盘，笑眯眯道：“我去二楼问问先生还吃不吃饭，这个麻烦你一起带到三楼，辛苦了，让阿姨少跑一趟。”

见对方直接将托盘塞到自己手上，顾知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。

就算刚才那几句迁怒的话在别人看来是过分了点，但他对云想没有丝毫愧疚感。

没错。

完全没有。

就算有那么一点，也早就在对方一言不发转身就走的时候烟消云散，绝不可能主动上楼敲门把这块蛋糕送到对方手里。

顾知妄略微抬眸：“换一块。”

保姆没听懂：“什么？”

“蛋糕，换那块更大的。”

第15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