缚花(79)
他眯了眯眼睛,这才接过外套。
“那我先回去了。”
不等黎琛白回答,她就低着头就往门走去。
“耳针找到了,是吗?”黎琛白向旁边走了半步,挡住了周荔离开的脚步。
说到耳针,周荔也觉得有问题,这都丢了那么久的东西怎么突然就出现了,而且还回来也不说什么,要是她没发现,这个耳针是不是又要回到黎琛白手里了?
不过既然黎琛白都提到了,周荔只好硬着头皮回话。
“找到了,之前是落在哪里了?”
“车上。”黎琛白倒也没有保留。
周荔上次坐黎琛白的车都是好久之前的事了,周荔不敢多想,胡乱地点了头就想继续往外面走。
“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隔了那么久才还你?”黎琛白依旧没有放她走的意思,他堵在门口,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,欣赏她的窘迫。
周荔感觉自己出了一身汗,她悄悄握紧了拳头,深呼吸后才抬起头来看黎琛白,直白地看着他的眼睛,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三个字:“为什么?”
“我以为你会来找的。”
黎琛白看着她那耳垂上的红晕慢慢蔓延到她的脸上,淡粉色的脸颊让皱着眉质问黎琛白的周荔看上去毫无震慑力。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周荔咬紧牙关,“我有事先走了。”
虽然周荔努力克制自己的表情,可她自己也感觉到脸渐渐烧了起来。
她不是什么迟钝到读不懂话的愣头青,都三十岁的年纪,再笨拙也在职场千锤百炼过了。
“丢失了喜欢的东西也不难过吗?”他又问。
“丢了就丢了,只能说没有缘分。”周荔愤愤地说,她充满恶意地举起自己的左手,像是炫耀一般,把戴着那枚戒指的手放到二人之间。
看着那碍眼的戒指,黎琛白挂在脸上的笑容也变得僵硬。
“这戒指不适合你。”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。
周荔突然就冷静下来了,她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,她冷漠地看向黎琛白,脸也在这时变得苍白漠然。
没有人可以置喙她和谢勤之间的感情,那是十年的岁月,是无法被替代的回忆。
“戴在我的手上,合不合适我自己清楚,就不
劳您费心了。”
说完,她挺直脊背目不斜视地站在门前。
黎琛白敛起笑容,他的手也慢慢收紧,弄皱了羊毛衣,二人就这么无声地对峙着,直到一方主动投降。
黎琛白往后退了一步,他反手把关着的门打开,替周荔打开了一道缝,外面的灯光泻了进来,直白地照亮了他的侧脸。
他还是一样的风度翩翩,举手投足皆是上位者的贵气,只是此时竟能从他的眉眼里看到些许不甘。
周荔没有看他,只是稍稍侧开了身体,从旁边走过,没有再和他说话。
*
文诗如在自己的房间等来了周荔,她已经点好了晚饭,现在整个房间里都是食物的香味。
虽然周荔一到房间的表情不太好,文诗如见她还没到要倾诉的情绪节点,便也自觉地闭上嘴巴,反正她们两个没有秘密,等周荔要说的时候,她自然会说了。
吃饱后,她们两个摸着鼓起来的肚皮躺在床上,看着黄色的顶灯,吃饭时还没看完的电影正在持续播放,人物说话的声音成为了背景音乐。
“我今晚能在这里睡吗?”周荔问。
“当然好。”文诗如扭头看向周荔,她的眼神空洞,好像灵魂正在前往世界的某个角落,再也无法寻回。
文诗如的心也跟着触动了,她伸手握紧了周荔的手,她的手总是冰凉的。
“去洗个澡暖暖身子,你想留多久都可以。”
在等待周荔出来的间隙,文诗如把房间收拾了一遍,今天周荔的留宿是没有事先计划的,她还下去帮周荔买了一次性的贴身衣物,衣服穿她的就好了。
洗完澡的周荔看上去放松了些,她穿着浴袍出来,浑身都被水蒸气包裹着,在看到文诗如准备好的换洗衣物时,她的眼眶迅速地红了。
“洗个澡出来怎么就哭了?”文诗如马上伸手去擦周荔脸上的泪珠,周荔突然想起那个梦,在梦里黎琛白也是这么帮她擦去眼泪的。
她摇头,咬着唇不语。
第46章
病花上
周荔的人生藏了很多心事,她最擅长的事就是把话说给自己听。
同样的话语只要对着自己说上数百数千次就能消化完毕,再也无法成为困扰她的尖刺。
被控制的一生,被规训的一生,青葱岁月里被扼杀的青涩,被折断的羽翼和被用针缝起来的嘴唇,构成了一个父母期望的周荔。
如今还得再加一条——她也要成为丈夫所期望的妻子。
周荔也曾想朝着无人的树洞大声喊叫,她也有很多情绪,也有很多的不满,她会在没有人的时候学着网络和电视剧上的话语,像他们那样大声骂着脏话,乱砸东西,把一切都撕碎。
而后,她再一个人慢慢收拾干净,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。
她也曾经渴望过橱窗里颜色鲜艳的、剪裁大胆的衣服,也曾想象自己过穿上这样的衣服会变成什么样的模样,她无所谓是否好看,只是想要尝试。
她也曾经渴望过去攀登高山,像运动饮料广告里的运动员一样,在高山、大海、林间等各种各样的地方挑战人类的极限,她想知道带着滑翔伞从天空跳跃而下的时候,她的双眼到底能看到怎么样的景色。
她也曾经产生过离开A市和C市的念头,去一个谁也找不到她的角落里,哪怕是收入微薄,时而孤单,时而有三两好友陪伴,也比这样被束缚在关系之中也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