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骗了你两回!”叶星辞心底卷起一阵漩涡,坦白的话冲口而出,“我是东宫的属官,我父亲是叶大将军!公主不只来和亲,也来杀你二哥,离间你们兄弟,让你做摄政王!因为太子觉得,你最年轻软弱!他误判了你的能力,也摆布了我的命运……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,他是个君子,我没想到,他会煽动楚献忠反叛……”
可是,楚翊一个字也没听见。他身子一歪,早已昏睡。
“逸之哥哥!”热泪刚涌出,就冻住了。叶星辞呼唤着,哆嗦着,拼命用手去搓热对方的身体。
很快,他也开始犯困,灵魂渐渐脱离僵冷的躯壳,与楚翊一同栽倒。他抱着男人,挣扎起身,可是根本坐不住。这样睡在冰上,会活活冰死的!
他心一横,独自靠坐冰壁,让楚翊完全躺在自己身上,做了对方的垫子。如同一片温暖的春土,包容他所爱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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兆安一连下了几天雨。
放晴后,湿热的天气凉爽了,风中嗅得出一丝秋意。皇后的病体也放晴,能在御花园四处转转。
“听说藩王造反,驸马要亲自去平叛。”她柔声细语,“唉,万一有个山高水低,月芙怎么办。”
尹北望笑了笑,目光阴冷,似乎巴不得那个比麻袋还能装的“妹夫”死在塞外。
“成婚快一年了,怎么没传喜讯。”叶贵妃亲密地搀着皇后的手,小声嘀咕,“驸马别是有什么毛病。”
尹北望表情复杂,侧头叹了口气。默然相随的夏小满咬住下唇,差点被这种荒诞感逗笑了。
皇后沉吟道:“成亲时顺王见过,说高大健朗,没毛病。”
“哎呦,就二爷那眼神,看歪瓜裂枣都说是仙果。”见皇后面露忧色,叶贵妃又补充:“不过,当时皓王也去了,说驸马是顺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。”
皇后笑着点头。
叶贵妃又玩笑:“该不会,顺都一共就两个男的吧?所谓没毛病,是秃顶了?”
皇后蹙眉,在她肩头捶了一下。叶贵妃开心得像个小女孩,说皇后力气大了,病快好了。
忽然,叶贵妃的笑意淡了,冷漠而轻蔑地昂着头。
“臣妾见过皇后娘娘。”
那个女人迎面而来,熟艳的脸挤出殷勤的笑。皇后温婉地同她闲谈,叶贵妃则冷眼相待,装都懒得装。
夏小满也打量她。
修陵引发的政潮平息后,俞氏收敛了。她似乎发现,太子的地位没那么轻易动摇。她专心固宠,抱紧唯一的靠山。与齐帝走在一起时,熟媚的风姿如潜行黑夜的猫,在酝酿那致命的一爪。
女人们一同散步。
叶贵妃依然搀着皇后的手,还让俞氏离远点,脂粉气会影响皇后呼吸。夏小满悄悄观察她们,觉得挺有趣。
路上有碎石,俞氏亲自去踢开,还来搀扶皇后。叶贵妃毫不留情拨开她的手,好像那是什么脏东西。
夏小满知道,俞氏是做给不远处的男人看的。
齐帝满面春风,正与一位道长边走边谈。应该是修陵的事,已择吉日破土了。看见太子,他目光晦暗一瞬,又神色如常。
当饿瘦一圈的太子解除禁足还朝,朝野一片祥和。
那些专挑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疏的大臣们,也都闭嘴了。太子禁足那几日,齐帝每日批阅几百份折子,熬得两眼通红,如今一想起来就发怵。百官是故意的,让他辛劳,用琐屑来磋磨他。
昨日,齐帝还话中带刺地评价太子:云厚者雨必猛,弓劲者箭必远。
他仰赖太子的能力,又忌惮百官对太子的敬重。太子是厚云劲弓,他怕这个儿子某天对他下场雨,朝他射一箭。
唯有将兵权牢牢握在手里。
定国公叶霖的密折,从来不论时辰直递御案。齐帝几乎不与太子分享内容,尽管大多只是君臣谈心,互问冷暖。
但他就是不对太子说,以营造出大权在握的氛围。
想到已经破土的陵寝,日后羽化飞升的宏大归宿,齐帝才会心平气和。这时,他会短暂地自省: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。他是要升仙的,何必与亲儿子计较得失?
可一见太子,那如芒在背之感,又逼出了烦躁。
“父皇,儿臣有事相商。”
齐帝屏退道士,与太子同行。
“儿臣以为,该趁北昌后方不稳,发兵夺回流岩城。”尹北望说道,“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,流岩的守军不敢全力迎战,必要时会弃城,因为他们怕陷入两线作战。”
那是他弄丢的重镇,他的心病。
从失去那座城开始,他就在不断地失去。妹妹,朋友,都离他而去……他要夺回它。
齐帝说,不可妄动。
“这是绝佳的时机!”尹北望急道,“儿臣猜想,楚献忠会拖着北昌的主力四处转移,不去决战,拖过漫长的冬天。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攻城。”
齐帝问他,怎知楚献忠的想法?
尹北望说,是根据兵法推测。
夏小满心想,太子当然知道啦,是太子怂恿楚献忠这么做。拖过冬天,甚至拖一年,两年……拖慢宁王的革新,拖累北昌的战略布局。但愿,楚献忠不会蠢到与朝廷决战。
齐帝皱眉:“贸然发兵,你妹妹如何自处?”
“夺回流岩就收手,宁王会忍气吞声,不敢扩大战事。震慑,才会让和平更持久。入秋起兵,也更适合披甲。”
齐帝犹豫着,说会问问远在重云关的叶霖。
“儿臣想去监军。”尹北望淡淡道。
齐帝眼神一暗,说没必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