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替嫁之将(540)CP

“这就是不把人当人的后果。”叶星辞看着男人嵌着金边的茸茸的睫毛,“你小子很厉害。”

“因为你经历过类似的心病,所以我才会想到这些。”楚翊温柔地弯起双眼,又倏然收起笑意,冷冷扫向攻城的齐军,“本王来帮他们省省力气!”

他向城防传令,放缓攻击,同时叫一些大嗓门兵士向齐军喊话。他说一句,大嗓门们复述一句。

“齐国的兄弟们,快撤退吧。想想强攻流岩的惨烈,何必又来送死?”

“再想想你们皇帝当时的决策,在他眼里,诸位只是一个个血点子,而非有名有姓的人。一将无能,累死千军啊。不是只有向前冲,才算英勇。大家不畏死,但也不能白白送死。”

动摇军心的喊话,如潮水般层层叠叠传递过去,一浪高过一浪,冲击着城下浴血的齐军将士。

叶星辞抱起手臂,欣赏爱人优美的唇角。吐字轻柔,却力达千钧。喊话,真是好战术,自己怎么没想到。

“齐军屡战屡败,可是,当你拯救了自己和同袍的生命,就是一个又一个小小的胜利。扶起周围受伤的人,撤吧!败的是当权者,和帝王的野心,不是你!”

一重重劝告,回荡在染血的城墙。伴着夏日朝阳,炙烤着人性的薄弱点。齐军攻势骤减。士卒们迟疑,徘徊,而后退却。

“你们流干了血,做谁的挡箭牌?你我是一样的百姓,被困在不同的戎装。齐国所谓的新政,已成炊骨煎膏的弊政,把百姓榨得干干净净。帝王的江山,不过是无辜者的乱葬岗。”

齐军溃散如山崩。

兵众不顾长官阻拦,放弃攻势,当场哗变,谁挡住退路就杀谁。对战争的畏惧,像追在脊梁后的鞭子,抽赶着他们越逃越快。

“真有你的,靠嘴退敌。你这张嘴,值得吻上一天一夜。”叶星辞抚掌大笑,前仰后合。他没来得及梳头便出门,微乱的发丝拂在脸颊,像细细的野草拂着兰花。

楚翊抬手帮他理了理鬓发,含笑的眸光如晨露:“叶将军,趁着齐军方寸大乱,你乘胜去攻兰邪关吧。”

叶星辞肃然挺直脊背,点了点头,立即去整兵,口中高喊:“出城收集齐军的攻城器械,修理备用!”

这一日,他派人混入因溃散而建制混乱的齐军,里应外合,攻破了第四道关隘兰邪关。

静心休整几日后,梅开二度,再度用火。在一个顺风的夜里,无数风筝挂上挖了孔的葫芦,内灌桐油,飞向第五道关隘昭阳关。

油料淅淅沥沥,洒满军营。接着,昌军齐射火箭,在敌人的恐慌中再度破城。这次,叶星辞事先探明,关隘中只有简易工事,并无民居,才敢放开手脚。

一月之内,连破五关。

昌军一举突破衡连山天险的防线,在齐国的后心撕开一道深深的口子,突入腹地,把握了对手的命门。

那个遭父亲革出宗籍的庶子,白马银枪的小将,一战成名。他是无数齐军的梦魇,远远一望他的将旗,两腿就争先恐后地往后退。

从前,叶星辞也闻名遐迩。提起他,将士们会说:哦,宁王妃么。

如今,大家不再给他冠以夫君的封号,而是说:哦,那位年轻骁勇的将军!

战事暂歇。

齐军主力退到东边百里外的宛延城,归属贺州,近河流,也是一座坚城。叶霖身兼三边总督之职,大齐十二州,他执掌包括贺州在内三州的兵马。

自重云关被破,齐军便坚壁清野,为退守宛延绸缪。

从昭阳关至宛延城,方圆百里居民牲畜尽数东迁,拔除农田青苗,拆除所有房屋,伐尽沿途树木。昌军想就地伐木造攻城器械,得费力进山。

就差把田边牛粪也捡走了。

当叶星辞攻破昭阳关,迎接他的,是百里无炊烟的荒野,光秃如谢顶的农田,和一座空荡似鬼域的小县城。

明明是烂漫夏日,可一切都泛着苍凉肃杀的色泽。

叶星辞骑马穿行于县城的街巷,居民早已迁空,大部分建筑的木料也拆除、运走,仅余砖石土墙。一对石狮,空守死寂的衙门。阴影里,猫狗在懒洋洋地纳凉。

第364章 搞土木的老丈人

此地难守,所以被齐军放弃了。以纵深换取喘息之机,阻隔昌军的进攻。

叶星辞下了马,环顾街上形形色色的店招。一切熙攘,随着坚壁清野的战备而消散。

他还记得,这附近有家酱肉挺好吃。

“随公主出嫁时,我们曾在此下榻。当时,公主已经走了好几天。”叶星辞指着一间被拆得七零八落的驿馆,对楚翊苦笑一下,“就是在这,我接替子苓,假扮公主。第一次穿上那么华美的衣裳,还擦了胭脂。路过重云关,父兄来迎驾,我都要尴尬死了。那阵子,我可真倒霉。”

“当天,你就遇见了我,另一个倒霉蛋。”楚翊一袭白衫,玉立于荒废的街道。

叶星辞笑了笑,在废墟里瞥见一点亮色。他走进一片曾是房间的残损建筑,从瓦砾中翻出一面遗落的铜镜。

他拂去灰尘。

映在镜中的,不再是铅华尽染的少年,而是英气硬朗的男人。

一瞬恍惚后,他望向空荡萧索的长街,目光毅然:“很快,将深入齐国境内作战。对方一路坚壁清野,我们则会拖着越来越长的补给线。最难的路已经走过了,但余下的,还很漫长。”

“骁武,你有什么新战术?”楚翊敏锐地从那双眼眸中捕捉到一抹异彩,于是认真发问,诚心讨教。

“有点乱,我脑子里的想法,比我吃下的东西还杂。”叶星辞沉吟着咬了咬嘴唇,“尚不清楚齐军动向,等斥候的探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