假死后坐拥山河了吗(153)
转眼看看现在,神机营玄甲兵没了,漠北都护府也重建不复从前,世间种种皆都物是人非。而现在唯有漠北都护府了,不知这次又是什么结果。如果漠北守不住的话,那中原和江南之地,又有谁能守住?
晏都之内,东厂覆灭,君主已亡,只剩下桓玄侯戚风明为首的那些侯爷,还有郎谦谨为首的那些禁军,这些力量如何能撑得住厥缁势如破竹的攻击?
都不好说。
就像李从歌所说,我的功过,后人自说,谋策皆由我。
只是这世事沉浮,就如浪里淘金,如何取舍,全看自己。然而浪里的金子也终有一天会被狂潮磨损殆尽,唯有内心留下一处千山,才能追云逐月。
*
天顺十六年,临安,临安知州府。
府中人心大乱,长江以北衢州一带遭受厥缁兵马屠戮之事,包括衢州节度使李谨丞自刎城门下之事已经传遍了大江南北。
而衢州又恰好离临安只有一条长江水之隔,现在厥缁兵力强盛,有船有舰,若是临安挺不过,守不住长江,恐怕整个长江以南就要彻底败在了厥缁兵马下。
陆成盈举着伞,抬手接住了府外的连绵细雨,他淡淡地道:“看来这厥缁还挺聪明。”
官差有些不解,陆成盈摇摇头。
他说:“我爹就死在了厥缁人手中。”他顿了顿,“陆自成还在世的时候,和张修明都参与了调查萧楮风一案之中,却被萧楮风反杀。最先死的是张修明,但我爹年事已高,伤势较重,吊着一口气,痛苦地活了几天,也偃旗息鼓了。整个陆家,都是我和我娘亲手打拼出来的。”
“我不知道漠北那边如何,但既然厥缁已经挑了一个衢州城攻破,那就预示着厥缁马上就要向北明宣战了。”陆成盈道。
眼下雨丝连绵,愁绪悠长。
生在乱世之中,每个人都不想死,他们都想好好活着,哪怕偏安一隅也是好的。
*
天顺十六年,晏都,宫城朱墙内。
又是一个阴天。戚风明和郎谦谨站在朱墙内内,望着早春枝丫初生的枝条。戚风明抬手捻过一朵嫩芽,郎谦谨就在戚风明身侧,雷打不动地站着,他低着头,双脚踢着脚下的乱石。
“衢州城没了。”郎谦谨哀愁地道。
戚风明丢掉那朵嫩芽,他道:“我知道,又丢了一个。”
郎谦谨有些迷茫,他道:“如果有一天,厥缁真的攻过来该如何是好?晏都还会在吗?北明还会在吗?我们......还会在吗?”
“你想想,晏都最大的饭店——曲仙楼都倒闭了。”戚风明道,“衢州的挽斛楼早已沦为了一摊废墟。”
这等暗示太过于明显,厥缁那里估计早已虎视眈眈,盯着北明的广大疆土数十年了,终于等到了北明全盘崩溃的这一刻。
朝中已经冷淡了许久了,东厂的牌匾早已埋进泥土里,只留下已经积了一点灰尘的器具。没有往日进进出出的东厂厂卫,也没有往日和自己争相斗争的东厂督主韩轲,戚风明也觉得有些孤单。
“郎谦谨啊......有时间陪本侯聊闲天,不如再训练一下那些禁军的作战能力。”戚风明低头思索良久,只留下了这句话。
很快,一阵凉风吹来,吹过整个晏都。
风中有些许沙尘,大概是从漠北吹来的风吧......
下卷·浪里逐山(完)
尾声·海晏河清(启)
第65章
厥缁, 天光十一年。
上京,大明殿内。
帷幕深帐内, 满朝文武正跪地俯首,他们各个吓得瑟瑟发抖,无论南官还是北官,皆都不敢抬头,不敢直视着坐在高台之上的那个人的眼睛。
萧飞鸿翘起二郎腿,背脊靠在椅辈上,她一拍面前的案台, 起身高吼道:“都给我抬起头来!”
正说着,大明殿两侧的侍卫带领着一众小队兵马进入了殿内正中。满朝文武有进有退地各退到一旁, 这才有胆抬起眼眸, 凝视着那一众小队兵马, 为首的叱罗焘器宇轩昂地走了进来,来到萧飞鸿脚下,抱拳躬身。
“回禀太后,衢州城已经洗劫一空, 北明那边暂时没有任何抵抗能力。而衢州城毁于一旦,已经对长江以南的地区起到了压制的作用。”叱罗焘看了看萧飞鸿有些复杂的神情, 便立刻道,“长江以南最近的地区是临安, 临安那边的守卫大概是不敢动兵一毫。”
原以为萧飞鸿会将自己大肆表扬一番, 还可能并列自己的兄长们——叱罗彦和叱罗谷, 然而叱罗焘却迎接到的是一碗烧的火热的沸水。滚烫的液体直直地扑洒在他布满刀痕的脸上, 热到叱罗焘刹那间原本愈合的刀痕一下子就裂开,鲜血满目疮痍。
“真是够给你脸了!”萧飞鸿骂的很是难听,她掀开衣袍, 亦步亦趋地走下高台,脚步逼近叱罗焘,她指着叱罗焘,愤懑地道,“让去讨衢州城只是给予北明一个压制,而不是让你们把衢州城屠戮一番——日后厥缁若是步入中原,你让中原百姓如何想?”
叱罗焘不解为何萧飞鸿会那么生气,只好小声嘟囔道:“又不是没给北明一个压制......”
见状,萧飞鸿微蹙眉头,她忧心忡忡地说:“民,水为之。君,舟为之。水能载舟,亦能覆舟。”萧飞鸿叹了口气,眉头紧皱,“你的兄长没教你每攻略一块城池,定要善待里面的百姓吗?”
叱罗焘失落地垂下头,他跪在地上,双手蹂躏着下面铺垫着的金丝绸所做的地毯。和那些周遭百官一样,同样都不敢抬头看立在自己眼前的萧飞鸿。